“為什麼停在這?”
這家夥把整個身子都轉了過來,隔著愚蠢的不鏽鋼柵欄,山海看到了一張真實的苦瓜臉,他臉上有著痛苦的神色,直望著山海,他是那種讓你膩煩的家夥。
“你叫我停的。”他說,“橋上是不能停的,我怎麼知道要停在這?你倒是告訴我,你到底要去哪兒?”
“我想去剛剛那,就在那橋上。我要看一下風景。”山海說:“你現在開過頭了。”
“那不好意思,你隻能自己走回去了。”他是個硬骨頭。
“那不行,我沒法走。”山海開始耍起賴皮來,“你必須帶我回到剛剛那地方去。”
就在他們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有人敲了敲山海的車門,山海一看,是羅琳。
“你在這幹什麼?”山海很不耐煩地問她。
她老大不客氣地開了門,和山海一起坐在這輛狗屁紅旗車裏。山海一時沒了主意,這時候苦瓜司機倒是先開口了。
“我說,這回你們倒是考慮清楚了,到底要去哪裏。”他慢條斯裏地說:“如果你們沒想法,後坐有一份市內交通圖,倒是可以看一看,趕緊決定,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
“少廢話。”羅琳很幹脆地打斷了他,“開車,前麵掉頭,上虛城大道。”
作為山海倒是很認同羅琳的作風,司機老老實實地在前麵掉了個頭,重新開上橋,山海又重新看到下麵美妙的景色。
很快,在羅琳的指揮下,車重新開回去了,停到山海剛剛上天橋的地方。
山海莫名其妙地下了車,莫名其妙地付了錢,下了車山海覺得無聊透頂,但就在這時,山海才明白羅琳為什麼到這來了。
“唐無妄不在家。”山海對她說。
“山海在這等,他總會回家的。”
“你至於嗎?”山海說。
“你管不著。”她在路邊的花園凳上坐了下來。
“我真不知道你到底要幹什麼。”山海說,“我山海,我剛剛從他家出來。”
山海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她撒謊,這是個奇怪的夜晚,奇怪的時刻,山海煩得要死,山海想自己隨便怎麼都好,不他媽管那麼多了。
可她居然相信山海了。她站起來對山海說:“那你幹嗎帶我過來?”
“是你自己要上車的,你要在這下車的。”山海說,“我隨便,我本來就不知道要去哪好。”
羅琳看著山海,一副泄氣的樣子,接著她轉身朝著大街走去。
“去哪?”山海在後麵問她。
“你要是願意,就陪我走走。”她頭也不回地一邊說著一邊朝前走去。
山海跟了上去,老實說,山海還真的不在乎他媽的去哪裏,山海隻想找個人說說話。
他們一前一後走在路燈下的樹林裏,如果你稍加留意,你就能看出他們兩個與其他行人之間的不同,你很明顯能看出他們在想什麼,山海指的別的行人,這些所謂的明白人、聰明人、都市人,他們走路永遠像憋足了尿似的一個勁往前衝,他們每天看《都市報》的財經版,逛證券大廳,他們不會荒唐到在大街上隨便亂走,也不會坐在出租車裏對司機說他媽的不知道要去哪裏。
但是此時此刻山海卻在羅琳身上感覺到同樣的東西,山海前麵說過,當你傷心的時候,你會希望遇到同樣傷心的人,在過去的一個鍾頭裏麵,山海仿佛生活在西伯利亞,走在渺無人煙的荒涼的冰雪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