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的氣氛相當壓抑,我偷偷朝夏姐瞅了一眼,隻見她就像尊泥塑菩薩似的坐在那裏,眼睛定定地看著地上的某個點發呆。我知道夏姐心中悲苦,也知道自己實在是虧欠夏姐太多。
心裏充滿了愧疚,卻又無言以對,暗暗歎了一口氣,我伸出手繞到夏姐的腰後,輕輕地摟著她。愛不好說出口,愧疚更是難以言表啊!
當手觸及到夏姐腰際那一刻,我感到夏姐身子微微一顫,任由我摟著,隻微微偏轉了頭。哎,無論以後會是什麼結局,眼前的這個女人都必將成為我生命中一段難以承受之重。
神情恍惚間,突然感覺到手背上一熱,還沒等我回過神來,手背上又是一熱,這一次我能感受到是水滴。我扭頭望去,竟發現夏姐流淚了。
不久之前,田甜為我哭泣,僅僅間隔了幾個小時,堅強如夏姐也為我流下了眼淚。一直以來,我都自認為比不死純潔,不像他那樣有性無愛,現在看來,我是大錯特錯!我的“博愛”同時傷害了兩個愛我至深的女人。方休啊方休,你還算是男人嗎?真他媽的混賬透頂了!
夏姐的眼淚越滴越急,終於忍不住啜泣出聲。正當我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夏姐呼地一下站起身來衝進了臥室。
輕微的哭泣聲由虛掩的臥室裏傳出來,我沒有追過去,因為此時此刻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夏姐。
室內聲聲哭泣,門外是我的歎息,我和夏姐同樣都很無助。夏姐的無助是因為被我的話傷透了心,而我的心裏也很不好受,感覺自己身處一個岔道,無論向左走還是向右走,都將是錯誤。我還有回頭路嗎?
片刻之後,臥室裏的哭聲漸漸低了,我定了定神,推門走了進去。夏姐此時正背對著門,站在窗邊,肩頭還在微微抽動著。她的背影看起來那麼孤獨,那麼無助,讓人忍不住想上前去一把摟在懷裏,可是,我現在還有這個資格麼?
夏姐聽見腳步聲,抬手在臉上擦拭了兩下,然後緩緩轉過身子,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阿休,恭喜你。”
明明是祝福的話語,聽在我耳裏道不盡的酸楚,道不完的諷刺。我張口正要接話,夏姐卻對我搖了搖頭,淒然說道:“阿休,我不怨你,真的,要怨也是怨我命不好,沒那福分。”說著,她那原本就紅紅的眼睛又蒙上一層水霧。
夏姐的話讓我心如刀割,我寧願她打我罵我,也勝過現在的一力包容忍耐。良久,我才啞聲說道:“婉衣,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你該打我、罵我啊!”
這時夏姐卻忽然笑了:“呆子,我打你罵你做什麼?剛才我是想到以前的事才一時控製不住情緒,跟你有什麼相幹?”
明知道夏姐是為了怕我太愧疚,故意說假話讓我寬心,可聽到她最後那句我還是忍不住心中一痛,從今以後,我真的就和夏姐形同陌路,再不相幹了麼?麵對夏姐的如水溫柔,我卻偏偏無福消受。“婉衣,你放心,我決不會負你,除非……是你先不要我了。”說到“不要”二字,我的心又象被針紮了一下。
夏姐聽了,先是拚命緊咬住嘴唇不說話,繼而又仰頭眨巴眨巴眼睛,長吸了一口氣,才故作輕鬆地淡淡一笑,說道:“傻弟弟,我是你姐姐,怎麼會不要你呢?”
“不!”夏姐刻意強調的字眼激得我衝口而出:“婉衣,我不要你做我姐姐,我要你!”我發誓,這句話絕對來自我心。
“那田甜呢?”夏姐輕口吐出的幾個字一下子又把我當場擊潰。是啊,田甜怎麼辦?
以往無論是跟夏姐還是田甜單獨相處的時候,我都是全身心地投入,在感受她們的愛的同時,付出自己的熱情。在潛意識中,我忽略了最終必須要在兩者間作出選擇這個不可逃避的事實。田甜可愛嬌俏,夏姐溫柔體貼,兩個人影在我麵前交替輪換,我到底愛誰?還是兩個都愛?還是,我根本隻愛我自己?我一向討厭做選擇題,可命運現在卻非得逼我作出一個抉擇。世間的男人都羨慕齊人之福,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左擁右抱,可真的麵臨抉擇時,又有多少人能參透其中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