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雖已告破,人死卻不能複生,死者家屬悲痛不已。許遜本是修道之人,便為亡者念經超度,念了三天才跟著司馬穎前往成都城。成都王司馬穎頗為任性,成都城在他治下卻好生興旺。猛虎阿花慘死,他一直鬱鬱寡歡。回到王府,幾隻肥胖的大熊貓抱住司馬穎大腿,心情才有所好轉。
許遜讚道:“這些大熊貓倒是壯實,想來夥食不錯。”
禍鬥朝著大熊貓齜牙咧嘴。
司馬穎笑道:“莫要小瞧它們隻吃竹子,其實也吃肉,奈何捕食能力差,在野外無法吃到肉而已。”
許遜在成都逗留了十多天,欣賞成都美食美景,畢竟心中掛念旌陽縣,依依不舍告別。司馬穎一直送許遜出城。
分別之時,司馬穎神情蕭索,道:“皇帝病入膏肓,太子登基在即,可是太子腦袋不好使,那賈充賈南風父女倆又野心勃勃。以後我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了。”
許遜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
司馬穎嘿嘿笑道:“我也覺得我是吉人。萬一哪天我無路可走,許縣令可要收留我才是!”
許遜哈哈大笑:“你的王爺都當不成,我的縣令自然也沒戲,到時候我們一起修道,可好?”
“不好,我才不要當牛鼻子!”
兩人皆大笑,就此告別。
許遜和禍鬥犬趕路。一人一犬賽跑,回去的速速比來時的速度可要快得多,隻花了一個白天便回到旌陽縣。周夫人給許遜接風洗塵,自是不提。
次日清晨,許遜早早起床,房中打坐冥想,忽然聽到有人擊鼓鳴冤。他穿戴整齊,坐上公堂審案。擊鼓的百姓是有名的小氣鬼葛郎泰。此人極其摳門,蚊子大腿能熬出三錢油來,路上若要放屁定要憋著回家用來吹蠟燭,連說話都舍不得出力氣。
許遜笑道:“葛郎泰,你有何冤情啊?狀紙有沒有?按照你豪放大方的性格,定是舍不得請人寫訴狀。”
葛郎泰小聲說:“大老爺,我家……”
聲音越來越小,細不可聞。許遜探出身子,道:“大聲點,蚊子叫的聲音都比你洪亮。沒吃飯嗎?”
“吃了,說話大聲費力氣,力氣要留著幹活。我家……”他的聲音又低了下去。
許遜苦笑不得走下堂來,把耳朵湊在葛郎泰嘴邊才能勉強聽見,喝道:“大聲點,否則本縣定你藐視公堂之罪,關你三天,收你三天住宿費夥食費!”
葛郎泰慌了神,連忙說:“大老爺我錯了,我大聲點。我家遭了賊,損失慘重,請大老爺幫我捉賊。”
許遜問:“何物被盜?”
葛郎泰咬牙切齒,說:“丟了一根繡花針。”
許遜大怒:“丟你個仙人板板。一根繡花針也來告狀?咦,我怎麼學會了四川話。”
葛郎泰卻如同丟了半條命一般,哭道:“大老爺,這繡花針可不是一般的繡花針!三百年前,王莽篡漢,正是齊天大聖大鬧天空被佛祖鎮壓之時。那孫猴子被鎮壓,武器定海神針卻掉進我祖先家中,我祖先代為保管,視若傳家寶。今天卻在我手中遺失,真是莫大罪過啊!”
許遜笑道:“胡扯。那定海神針重一萬三千七百斤,你怎麼拿得動?莫要聒噪。一根繡花針值多少錢?定是你家婆娘不小心弄丟了而已,回家仔細找找才是正事。”
葛郎泰跪著不起來,說:“我還有冤情!我要告我的鄰居,貨郎馬俊,他在人格上羞辱我。”
許遜知道葛郎泰和馬俊素來不和,據說早年間同時追求馬俊之妻唐燕,但是葛郎泰為人小氣,唐燕和唐燕父母俱不喜歡。多年來,葛郎泰和馬俊經常發生口角,但是葛郎泰依舊喜歡和馬俊吵嘴。他來了興趣,問:“哦?他怎麼羞辱你?說來聽聽。”
葛郎泰一臉氣憤,說:“前些天,大老爺去了成都,馬俊便囂張起來,沒人能管他。我找他借錘子釘釘子,他不肯借就罷了,卻用話來羞辱我。他說錘子釘釘子釘得太多,錘子會有磨損,保養起來非常麻煩,您說著荒唐不荒唐!錘子不用來釘釘子,卻掛起來觀賞?他平時說我小氣摳門,自己卻比我更小氣!沒辦法,我隻好用我自己的錘子了。”
聽完這番話,公堂上的衙役捕快師爺都哄堂大笑。明明是葛郎泰小氣,卻誣告他人。許遜揮揮手,說:“少丟人現眼,快回去,本縣從未見過你這般小氣的人。”
葛郎泰賴著不肯走,非要許遜去追究貨郎馬俊的的責任。許遜正在苦惱如何打發這個摳門鬼,誰知馬俊卻來到縣衙,他也來擊鼓鳴冤。許遜問:“你又有何冤情?”
馬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道:“大人,一定要為草民做主啊!草民的媳婦兒被人拐走了!”
許遜吃了一驚,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拐賣婦女?他正色說:“慢慢說來。”
馬俊擦幹眼淚,語無倫次地陳述案情,眾人聽得稀裏糊塗。好在許遜經過兩文錢冤案的磨礪,分析案情倒是快了許多。
原來馬俊也是個生意人,和鐵釘案中的梅敬一樣,常年走南闖北。他聽說梅敬遇到的那個算命先生算得非常準,便也去找算命先生,一來二去,兩人竟然混熟了,算命先生經常來馬俊家中做客。前天是初六,算命先生給馬俊算了一卦,說他在初六晚三更會有血光之災,告誡他務必小心。馬俊牢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