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璞辛苦忙碌大半生,最大的指望便是女兒嫁到劉縣令家中,女兒土雞變鳳凰,張璞也能沾沾光。如今女兒遍尋不著,劉縣令也取消婚約,連番重創使得張璞日漸憔悴,茶飯不思,一夜之間白了頭。但是張璞並未放棄尋找女兒,依舊和捕頭張一起對照所有讀書人的字跡。
讀書人對待張璞無理要求自然十分抗拒,好在有捕頭張在,要求百姓配合縣衙找人。人們聽到張璞女兒失蹤的消息,也願意配合。但凡不願意配合的人,肯定是心中有鬼。張璞同捕頭張忙碌了許多天,仍然沒有找到字跡相同或者雷同的人。整個旌陽縣的讀書人幾乎都被張璞找遍了。
到最後,隻剩下許遜本人和幾個外出未回的學生沒有對比字跡。
莫非,真的有山神?
這天,許遜也大方展露自己的筆跡給張璞對比。張璞口稱不敢,實際上仍然仔仔細細地對比。捕頭張忍不住為許遜抱不平:“你連老爺都懷疑,你是不是瘋了?”
張璞雙目凹陷,嘴唇幹裂,可見他極度焦慮,他說:“是,我瘋了!我女兒不見了,我早就瘋了!”
捕頭張不和張璞一般計較,反而幫他出謀劃策:“其實還有個人咱們沒去檢查。”
張璞揪住捕頭張的衣服,問:“誰?”
捕頭張嘿嘿笑道:“董貞的新歡,書生李岩啊!”
張璞呆滯地問:“李岩?”
捕頭張說:“你連日來都在對照筆跡,沒怎麼去胭脂店坐班。這李岩是胭脂店近來的常客,經常來購買胭脂水粉。但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是衝著董貞來的。李岩今年年輕,才剛剛二十出頭,才華橫溢,瀟灑倜儻,我見著他都自慚形穢。你雖然認得的字比我多,懂得如何討女人歡心,但是你和李岩比起來就差遠了,人家李岩可比你年輕多了。何伯胡班事事都參考董貞的意見,已經把她當成老板娘了,老爺把胭脂店全部交給董貞掌管。如果李岩將董貞娶回家,又白得個女兒,又得一個胭脂店,一舉兩得啊!不過,你隻顧著找女兒,自然沒有心思在意這些事情。”
許遜說道:“這董貞魅力果然很大,又冒出個李岩出來。他既然是個書生,你們也去對照他的筆跡吧。”
捕頭張說:“這李岩生得一副好皮囊,天生討女人喜歡,我早就想查他了,但是董貞一直不讓,我就沒有強求。”
張璞生氣地說:“這董貞算哪根蔥?她說不讓查就不讓查?笑話,咱們這就去找李岩!對了,我想起來了,這李岩不是個東西,前兩年還想追求我家玉兒,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寒門學子一輩子都不會有出息。我瘋了才會讓女兒嫁給他,況且那時候我女兒還年幼。現在他又來追求俏寡婦,這不是故意給我難堪麼?這個王八蛋。捕頭張,快去把他抓起來,肯定是他打暈我的!”
許遜深知張璞找不到女兒,心情極度煩躁,看到誰就找出撒氣。他朝捕頭張眨眨眼,正經嚴肅地說:“捕頭張,就屬你誤事,中了美人計,說不定董貞包庇李岩呢,快去快去。”
張璞和捕頭張氣勢洶洶前往李岩家。捕頭張見李岩氣質瀟灑,以為李岩家裏很有錢,誰知也是一般人家,不是出生名門望族。即便如此,李岩的條件也比粗魯的捕頭張和即將邁入不惑之年的張璞要好。
“李岩,是不是你假扮山神把我女兒搶走了?快把你平常寫的字拿出來給我看看!”張璞大聲喊道,似乎認定李岩就是凶手。
李岩是胭脂店的常客,知道張璞的女兒失蹤,也知道張璞脾氣暴躁,樂嗬嗬地提供筆跡。張璞對比一看,仍然不相同。他大失所望,又問到:“李岩,這幾天你經常出門,到底是幹什麼去了?”
李岩說:“去德陽縣找朋友吟詩作對呀。我德陽縣的朋友研獲得一種叫做五石散的藥物,服用後飄飄欲仙,你要不要試試?”
張璞不耐煩地揮揮手:“敗家子,我才沒錢服用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已經把旌陽縣的人對找了個遍,一無所獲,不住唉聲歎氣。
李岩勸慰道:“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過了幾天,你家玉兒又回來了。”
張璞佝僂著背,慢吞吞地離開李岩家。捕頭張雖然虎背熊腰滿臉絡腮胡子,一看就是猛男,有些時候心思卻很細膩。他怕張璞出事,一路跟著,晚上又在張璞家過夜。
次日,捕頭張被張璞叫醒,看到張璞手裏拿著一封信,張璞的手不住顫抖。捕頭張問道:“你中風了麼?為何顫抖得如此厲害?”
張璞把信遞給捕頭張,說:“我早上起來看到我家門檻上有塊石頭,石頭壓著一封信。你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