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嫂聽到孫瓦匠之死,頓時大笑:“這狗賊也有今天!可憐我家老爺,屍首總算齊全,凶手也已死,可是還不得下葬。
”
許遜正要說是孫瓦匠是胡屠戶砍死的,看到郭大嫂愁眉不展,又聽到郭家宅院內爭吵聲不斷,便問道:“為何不得下葬?”
郭大嫂指著自家門說道:“我家生了四個女兒,一個兒子也無。全家就隻有我家老爺這麼一個男人,老爺就是頂梁柱。老爺死了,剩下的都是娘們兒。現在別人來爭財產了。我一屆女流,對賬目一竅不通,怎麼爭得過啊。”
許遜問道:“不是有三個女婿麼?”
郭大嫂冷笑道:“來爭財產的就是他們!”
許遜見傳來的吵鬧聲越來越大,說:“正好本縣在場,絕不會坐視孤兒——郭大嫂受欺負。詳情還麻煩郭大嫂跟我說說。”
郭大嫂這才止住眼淚,說:“裏麵請,讓他們狗咬狗繼續吵,我找個地方跟您稟報。”郭大嫂領著許遜走進郭老大生前的書房,介紹說:“我家老爺去世之後,生前的那些生意夥伴都來討債,說我家老爺欠他們錢,您也見到過,我也不知道真假,能還的都還了,花錢買平安。如今我老爺的頭顱找到了,準備辦喪事下葬,三個女婿也從家裏過來,說是要幫忙,其實是要分家產。我家老爺買賣做得不錯,家底殷實。三個女婿嘴上說得客氣,什麼家產總是要分給女兒的,親兄弟明算賬,家產平分。但是個個都想要大頭,吃相一個比一個難看。三個女兒都是三盆潑出去的水,都不替我和我的四女兒著想,他們三個人把家產分得一幹二淨,還要賣掉宅院繼續分錢。要是都分掉了,我和我的女兒怎麼活啊!”
許遜笑道:“依我看,家產一分為五,您和四女兒各得一份,三個女婿各得一份,公平公正公開。我出麵做主,看他們有什麼話說。”
郭大嫂露出一絲絲欣慰之色,說:“那就有勞縣令老爺了。但是來分錢的不僅僅是三個女婿。”
許遜問道:“還有誰資格分錢?”
郭大嫂鄙夷地說:“唉,不知道老爺是不是在外麵欠下欠下了風流債,家裏來了三個年輕人,長得和我家老爺倒是有一點像,他們說是老爺的私生子,也來分家產。我問他們有什麼證據說自己是老爺之子。他們說長相就是最好的證據。來看熱鬧的鄉鄰也說他們長得像。這讓我怎麼分得清楚啊。家產分給女兒女婿就算了,反正都是自家人。這三個從天而降的年輕人,誰知道是真是假。更頭痛的是郭老二也來爭家產,說他是親生弟弟。自古以來長兄如父長嫂如母,那麼他這個二弟也算是半個兒子,也有資格來分錢。查案的時候沒人來幫忙,分錢的時候倒是積極。縣老爺,還請您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幫我處理一下這些煩心事吧。事後我把五分之一的財產送給您當做酬勞。”
許遜擺擺手,說道:“我不要錢,你給我家禍鬥吃一頓飽飯就行。走吧,帶我去看看,是何方神聖來要錢!”
郭大嫂擦幹眼淚,深深鞠了一躬,領著許遜走進正堂。
郭老二正叫得歡,他和三個女婿站在一起,對抗三個聲稱私生子的年輕人。他見到許遜,不自覺地聲音小了許多,瞧瞧退到一旁。三個女婿卻不認識許遜。
郭老大的屍體剛剛被發現之時,隻有三個女兒回來處理家事,三個女婿不見蹤影,現在要分家產了他們才過來。許遜想到此處,對三個女婿便心生厭惡。
三個年輕人也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抱怨郭老大作為一個父親多麼不負責,害得他們母親鬱鬱終生,郭老大自然要賠償彌補。許遜心想,郭老大活著的時候不來認親,死了來爭奪家產,可見也是三個水貨。如果郭老大還活著,當麵對質,自然能知道是不是私生子。如今郭老大死了,三個年輕人長得和郭老大也的確有幾分相似,因此難辨真假。許遜認為三個人是假的,但是拿不出證據,隻好先靜觀其變。
三個女兒嫁出去後已為人母,氣質和尚未出嫁的四女兒截然不同。她們站在各自丈夫身旁,對三個私生子據理力爭。三個私生子也有備而來,各自帶著四五個家屬。加上郭老二以及郭老二的媳婦兒,正堂裏站著幾十號人馬,吵鬧聲幾乎把屋頂掀翻,而郭老大的漆黑棺材就擺在庭院之內。
郭大嫂和四女兒坐在一旁,聽著他們吵架,臉色越來越難看。一直默不作聲的四女兒突然摔碎一個花瓶,眾人都安靜下來。四女兒柔柔弱弱但是口齒清晰地說:“既然大家都來齊了,該說的話也都說完了,吵來吵去也不是個辦法。我爹爹生前就算好了身後事,知道人有旦夕禍福,萬一哪天他撒手人寰,少不得爭奪家產,因此,我爹爹在生前就定好了遺囑。當著所有人的麵,以及縣令老爺也在場……”聽到許遜也在場,三個女婿和三個私生子都嚇了一跳,眼光集中到許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