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總算一蹦一跳地降落在北京首都國際機場。
一出航道,雨琪就看見弟弟李雨瑄晃動著右臂向她招手。李雨瑄上身一件棕色羊毛開衫,下身是當下最流行的牛仔褲將臀圍和修長的大腿線條暴露清晰,一件深灰色風衣悠閑地搭在左臂上,依舊是那個風度灑脫的男子。不過,雨琪感覺到弟弟有些地方不對勁兒,是兩鬢漸出的銀絲暴露了他的年齡,弟弟也開始變老了。
買好機票,雨琪就給家裏掛了電話,告知爸媽自己的航班和降落時間。二老要來機場接她,她執意不肯。
“讓雨瑄接我就可以了。你們二老就別去了,一輛車也坐不下,我們很快就到家了。”
“那也好,這次在家裏住幾天?”媽媽在電話那頭問。
“偉傑如果確實沒有事情,我這次就在北京呆一個星期。恬恬下個月初有個鋼琴比賽,不能耽誤。”
“哦,這麼短時間呀。”老人有點失落。
“媽,暑假我盡量帶恬恬再回來一趟。這次,我-----我可能讓恬恬住在她奶奶那邊。”雨琪聽出媽媽的失落,連忙補上一句。
“應該的,應該的,偉傑媽媽可想恬恬了,前幾天過來,還嘮叨著。”
放下電話,雨琪又撥通了婆婆家裏的電話,沒有人接,可能兩位老人在醫院。於是,雨琪又撥打了範偉傑的手機,手機是範偉傑接聽的。
“喂,是我。”
“哦——”
“我買了明天下午從多倫多直飛北京的機票,應該在26日下午到北京。恬恬跟我一起回來。雨瑄到機場接我。”
“嗯”雨琪聽到拍打枕頭的聲音和範偉傑重重的呼吸聲。
“爸媽在嗎?”
“哦,他們剛剛走,現在可能在回家的路上。”
“你告訴爸媽我航班的時間,讓他們千萬別來機場接我。我到了北京,就去醫院看你。他們在醫院等著就好啦。”
“好的。你-----你一路平安------照顧好自己和恬恬。”
“我知道。”
白色的床,白色的的牆壁和白色的天花板,輸液吊瓶裏滴答滴答作響,仿佛在給躺在床上的病人數著生命的倒計時。這個地方看來真的離天堂很近了。
範偉傑不時地看著床頭櫃上的鍾表,習慣了商戰似的忙碌,突然一下閑靜下來,他還真的有點不適應。公司的員工上午來醫院看望了他,拎著大包小包的燕窩雪蛤各種補品,一字排開地表示公司的事情不用範總擔心,他們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麻煩範總的,請範總好好休息。他也情深意長地感謝說多謝你們這些好兄弟。許珊珊昨天晚上來看過他,是他打電話給她的。一見繃帶纏身的範偉傑,許珊珊就吧嗒吧嗒地眼淚跟下雨似地,害得範偉傑不顧自己的疼痛身體連忙安慰起許珊珊。許珊珊要求在醫院陪著他過夜,說不放心。他說沒什麼不放心的,自己又沒有生命危險,你一個女的在醫院裏不方便,別人會奇怪咱倆的關係。許珊珊說別人愛怎麼想怎麼想,她隻要看著他範偉傑沒事就行。範偉傑說不行,到時候不好聽的話傳到範偉傑父母那裏,怕兩位老人生氣,這個時候還是要顧全大局的。其實範偉傑沒有說他還怕另外兩位老人,那就是李雨琪的父母知道。終於,許珊珊帶著腫得跟金魚似的眼睛離開了,說你覺得孤單了想讓我陪了,就給我打電話,我就過來。範偉傑嗯了一聲,目送著許珊珊楚楚動人的身影消失在病房大門,這真是個讓他歡喜也讓他憂愁的女人。
李雨琪和恬恬趕到病房的時候,範偉傑正在接受醫生查房。看見爸爸躺在病床上,沒有了原來的英姿和剛硬,恬恬就嗚嗚地哭起來,雨琪也跟著擦眼淚。醫生說哭什麼,病人好好的,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你們如果真的希望病人快點好起來,就不要哭,讓他開心。恬恬這才強忍著眼淚,憋得自己一上一下地抽泣。雨琪坐在床邊開始給範偉傑削蘋果,讓恬恬給爸爸彙報最近在學校的表現,和下周的鋼琴比賽自己的狀態如何,準備彈什麼曲子。醫生和護士們投入羨慕的目光,瞧這一家子多麼和諧溫馨,卻不知在平靜下麵是怎樣的驚濤駭浪。
範偉傑的父母來了,拉著恬恬一再地說恬恬怎麼這麼瘦呀,想奶奶做的蔥油蛋餅了吧,恬恬不知是真想還是應付,點了點頭,奶奶就一把抱住恬恬說奶奶天天給我的乖孫女做蔥油蛋餅。恬恬每次從中國回到加拿大,雨琪都要花很長一段時間再次調教女兒。於是,雨琪連忙說,媽你可別慣著恬恬,恬恬現在是大姑娘了,自己可以自理的,這幾天應該讓她給你們做點事。奶奶就說不慣,不慣,我的乖孫女就在中國呆幾天,讓她做什麼呀,累壞了小身子骨。一家人三代在病房裏其樂融融。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過得平淡而有規律。李雨琪和範偉傑似乎都在為了讓劇情可以美好的圓滿而努力表演,誰都不提離婚的事情。有兩次,在範偉傑睡著的時候,來電顯示一個叫許老板打來電話,是雨琪接的電話,但是雨琪一出聲,電話就掛斷了。女人的第六感告知雨琪這個人就是陪著丈夫去香港的那個女人。哎,演吧,為了這麼多的家人,就讓他們繼續表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