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道:“你又不是驢,你怎麼知道呢?”
“差不多啊!”他捏了下她的鼻尖,道,“這一條路,根本停不下來,隻能向前走,不管再怎麼難,都不能停下腳步。因為,一旦你停下,立刻就會被別人頂上去。可是,走著走著,走的時間長了,回頭看看自己走過的路,看看自己的過去,自己的曾經,就會想,這樣的人生,真的是我的選擇嗎?”他歎了口氣,“這是一條不能回頭不能停歇的路,隻有一個方向。”
“那你當初為什麼會選擇呢?”她不解地問,“難道是跟我一樣?肯定不是吧!”
他笑笑,道:“如果我跟你說,我以前是個,呃,不學無術,差點被學校開除的人,你會怎麼想?”
蘇凡說不出一個字,張大嘴巴看著他。
他點頭,攬著她,靠坐在沙發上。
“我大二的那一年,應該是第二學期吧,整個一學期都沒去上課,和家裏鬧翻了,我爸媽直接給我斷了經濟來源,一分錢也不給我,連我的銀行賬戶都凍結了。”他說。
“為什麼?”她問。
他沒有解釋,卻說:“你知道我那個時候是怎麼生活的嗎?全靠這雙手……”他說著,抬起自己的雙手,“那時候榕城一些高檔的酒店餐廳都有人彈鋼琴,我就去那裏應聘,每個晚上彈兩個小時,掙三十塊錢,還有那些樂器店,還去那裏做過銷售,你知道我怎麼跟人家推銷的嗎?我就給客人現場彈一下,可其他的銷售員都不那麼做,所以我賣的就比別人多,提成也就多一些,呃,一個月算下來也有兩千塊。那個時候的兩千塊,換到現在也是高收入了。”
蘇凡笑了,繼續聽他講。
“可是後來,我爸知道了,他當時剛做了省長,結果,他就通過他的關係讓我完全失業了,連喝水都沒錢。我再去別的地方應聘,也沒人敢要我。”
“後來呢?”她問。
她喜歡聽他講過去的事,她是那麼渴望了解他的過去,了解他那些沒有她的人生。
“呃,我總得吃飯啊,於是就去了麥當勞肯德基那種地方打工,點餐啊、拖地啊、送外賣啊,騎著個自行車頂著大太陽送外賣,還要戴個那種工作帽,”他說著,忍不住笑著搖搖頭,“真是很難受的,你知道嗎?那真是……”
真是痛苦的經曆,痛苦,可是那陣子覺得好甜蜜。因為,他可以在下班的時候給那個等待他的人買一支花,每天給她買一支。
“不會吧!你?”蘇凡簡直不敢相信,他卻點頭。
“那後來呢?你不是大學畢業了嗎?”蘇凡問。
“後來啊……”他的視線,望向遠方,望向遙遠的過去……
後來,那個女孩,終究還是離開了他,離開的那一天,他們在他們那個狹小的家裏大吵一架,本來就不是很整潔的家,被弄的亂七八糟。那脆弱的愛情,終究在現實麵前徹底破碎!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麼現實,現實的讓人感覺到殘酷。就是那個時候,邵老師來找我,就是小雪的爸爸,他是我的大學班主任,他把我領回學校去了。從那以後,我就開始,呃,重新做人!”他說著,不禁苦笑了,“大學畢業後,我爸就給我安排進了榕城市市政府辦公室,當時覃書記是榕城市的市長,我就從那時候開始一直跟著他,從榕城市市政府到了榕城市市委,後來到了華東省省政府,再後來就到了這裏。”
“那,你後悔這樣的選擇嗎?”她問。
他搖頭,卻歎了口氣,道:“我不知道除了走這條路,我還會做什麼,其他的什麼都不會,要是不做這個,連活下去都困難……”
“不會啊,你還可以去賣鋼琴!”她笑著說,捏著他的臉頰,“當年賣鋼琴恐怕就是用這張臉把那些女顧客給催眠了的吧!”
霍漱清笑了,道:“被你說的好像我是靠皮相賺錢的,告訴你,我可是用自己的雙手……”
蘇凡笑著,兩隻眼睛望著他,一言不發,隻是笑。
他笑著,薄唇貼上她的唇,道,“那,今晚就賣一次,看你給我多少錢?”
“好啊,要是活兒好了,爺給你多賞一點!”蘇凡仰起臉,含笑道。
“死丫頭……”他盯著她這張嬌俏的臉龐,狠狠地吐出這幾個字,將她壓在了沙發上。
時斷時續的嚶嚀之聲,在空氣裏蕩漾開來,窗外的雪花,似乎開始停了下來。
半夜,蘇凡睜開眼,微微轉過了自己酸痛的身子,在黑暗中凝望著他的臉龐。
或許,他們之間,已經有些東西發生了改變,這些好的改變,才是走進彼此心裏的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