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蔓的眼裏,淚水迷蒙。
“是她讓我重新活了過來,是她給了我幸福,可我是個不負責任的人,我隻是在無限度地享受著她對我的好,享受著這樣的幸福,卻沒有給她一個承諾。”霍漱清的神色愴然,頓了片刻,歎了口氣,“我要給她一個家,我要和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要和她做一個孩子的父母,可是,這一切,我都沒能做到!隻因為我是個有婦之夫,我還有一個雞肋一樣的婚姻,還有一個我必須為她負責的妻子!”
“在你的眼裏,我就是,那麼,那麼的無足輕重嗎?”孫蔓盯著霍漱清,道。
霍漱清苦笑了下,道:“同樣的問題,我也問過你,你還記得你怎麼回答的嗎?”
孫蔓瞠口不語。
“我已經錯了太多年,我已經傷害了自己最愛的女人,可是,我不能繼續這樣的錯誤,我要和我愛的人在一起生活,不管任何人來反對,哪怕孫蔓你去法院鬧,哪怕你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和蘇凡的事,我也不在乎了,沒有了蘇凡,我就什麼都沒有,我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霍漱清無奈地笑了下,道。
“清兒,那個蘇凡,比你自己的前途還重要嗎?你怎麼這麼糊塗?”薛麗萍道。
“前途?”霍漱清歎了口氣,“如果沒有遇到她,我就不會知道自己這種行屍走肉的生活也是一種痛苦。這幾天,我想的很清楚了,哪怕是辭官不做,我也要找到蘇凡,也要和她結婚!”
“你,再說一遍!”霍澤楷盯著兒子,道。
“哪怕是辭官不做,我也不會放棄蘇凡!”霍漱清站起身,視線在三個人的身上掃了過去。
“你,你這個混賬!”霍澤楷起身,指著兒子,手指顫抖。
薛麗萍和孫蔓忙扶住不住顫抖的霍澤楷,然而,霍澤楷還沒說出後麵的話,就在霍漱清的眼前,向後倒了下去。孫蔓和薛麗萍都沒能拉住他,霍澤楷就直直地倒在了地板上。
“爸……”
救護車的聲音,劃破了雲城的夜空,同樣也刺破了霍漱清的夢。
霍漱清從未想過,自己的父親會這樣離開世界。那個強大的如同戰神一般的父親,即便是到了老年,身上的威嚴和魄力也絲毫沒有減退。可是,這樣的父親,此時靜靜躺在那裏,永遠閉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今天距離父親去世已經整整兩天,明天,父親就要被活化了。父親做了華東省省長之後就退居二線到了省人大主任,後來也是從人大主任的位置上退休的。現在靈柩回到了華東省,喪事的辦理,省裏專門有人負責協助,霍家是不用自己事事躬親的。所有的一切,早有省裏安排好了。
父親去世太突然,從家裏送到醫院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一句話。喪事的辦理,已經身後的許多事,都是姐姐霍佳敏根據父親生前的交代進行的,一切從簡。至於父親的骨灰,則是要埋在榕城東南麵的越龍山公墓的。除了父親生前的好友親戚,靈柩返回榕城的這一天,外界的人們都沒有機會來靈堂吊唁。明天早上活化之前,會有一個正式的遺體告別儀式。按照喪事置辦委員會的安排,屆時將有三千人來吊唁霍澤楷。
此時,霍漱清望著父親的遺像,心裏有千萬句的話都說不出來。他是兒子,可是安葬這些事,都是姐姐和姐夫來出麵的,他卻什麼都沒有做。更重要的是,父親的去世,全都是他造成的!
“漱清?”姐夫楊萬裏推推失神的霍漱清。
霍漱清回頭看著姐夫。
姐夫沒說話,遞給他一支煙,霍漱清苦笑著接過來,點著了,從雙膝跪地的動作,轉成了盤腿坐在蒲草上。煙霧,嫋嫋升起,透過煙霧,他看向了父親的遺像。
遺像裏的父親,依舊那樣的威嚴,和霍漱清記憶裏的一樣。可是,霍漱清知道,這樣威嚴的父親,至少曾經支持過他理解過他,是他自己把一切搞砸了,是他害了一家人!
他猛吸幾口煙,就把煙蒂摁滅在了大理石地磚上。
“出去走走吧!”姐夫拍拍他的肩,霍漱清看了姐夫一眼,起身走出了靈堂,來到了外麵的陽台。
繁星掛滿榕城的夜空,夜幕低垂。
“還沒她的消息?”姐夫問。
霍漱清知道姐夫說的“她”是誰,點點頭。
姐夫望向那似乎近在咫尺的夜空,幽幽地說:“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再責備自己,冥冥中自有天意。”
霍漱清苦笑著搖搖頭,深深呼出一口氣,道:“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沒能保護好我愛的女人,也沒能,沒能留住爸爸!”
姐夫拍拍他的肩,道:“天意如此,人力豈能違?”
霍漱清抬頭看向天空,歎道:“天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