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泉知道霍漱清說的是實情,男人做官從一地調到另一地,女人在原來的地方有工作事業或者就是小孩老人,總之就是這樣分開兩地。
“可是,夫妻啊,分開時間太長,空間上的距離,遲早會變成心理上的距離。有時候那個人坐在身邊也會感覺好像在千裏之外,見麵的時間也沒多久,不是說家事,就是工作纏著,幾乎沒有多少時間是關心一下彼此的。”霍漱清道,“這人呢,一旦心遠了,心也就飄了,飄的越來越遠,遠到有一天想要回來,都回不來了。”
曾泉卻笑了,道:“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憶苦思甜,還是現身說法?”
可是霍漱清沒有接他的話,隻是把自己要說的說完。
“如果兩個人長時間不溝通,本來是很小的問題,就會變成大問題。我知道你和希悠從小一起長大,希悠也是個非常懂事的女孩子,你們和我們當時的情況不一樣,你們有溝通的基礎,你們有很多共同的東西來聯係你們的婚姻。”霍漱清道。
曾泉一言不發,聽著霍漱清說完。
“可是,你們再怎麼了解對方,可你們畢竟是兩個人,沒有人知道對方心裏想的什麼,哪怕是相愛的兩個人,也未必知道對方心裏的一切想法。你要是不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希悠怎麼會知道?”霍漱清望著曾泉,道。
曾遠依舊不說話。
“你想她做什麼怎麼做,就直接告訴她,你有什麼不高興的,直接和她說……”霍漱清道。
曾泉苦笑了,抬頭歎了口氣,接著看著霍漱清,道:“你覺得我們之間的問題,是靠幾次交談就能解決的嗎?”
霍漱清不語。
“如果你很清楚自己想要和什麼樣的人共度一生,可是你隻能找到一個完全相反的人,和你夢想完全相反的人,這樣的婚姻,是幾句話就可以解決問題的嗎?”曾泉道,他停頓了,良久,才說,“我們,一開始就錯了,一開始就……”
霍漱清看著曾泉。
“從小到大,我就被周圍的人不停地暗示著,希悠喜歡我,希悠是個好女孩,如果我將來和希悠結婚,就會怎樣怎樣。我當然知道她很好,何止是好,簡直是完美,你從她身上挑不出一點毛病,甚至有些時候會感覺她連平時走的每一步,連抬腳停步都是精確計算過的。”曾泉接著說,“她說話做事,滴水不漏,她從來都不會說錯一個字,不會露出任何一個不合適的表情,她,就像機器人一樣,完美無缺,一點缺陷都沒有。”
霍漱清喝了口水。
和曾泉在一起,從來都沒有談過感情的事。兩個人中間隔著一個蘇凡,是蘇凡讓他們更親近,也是蘇凡讓他們的關係尷尬。
兩個人對彼此和蘇凡的過往,向來都是心知肚明的。什麼都知道卻從來都不提,尷尬怎麼會沒有?
“可是,因為她是方希悠,因為她喜歡我,我就要和她結婚,從小到大,我就知道這個事實。她完美極了,完美到讓我時常感覺她是個幻覺,極少,她極少出現意外,極少會把自己的心事表露出來。”曾泉說著,苦笑了下。
是啊,她極少表露自己的心事,而極少的那幾次,都是在他麵前。
“你說的對,沒有愛情的婚姻是死水一灘,可是,和一個完美到極點的人在一起生活,生活也是死水一灘!”曾泉道。
不知怎麼的,曾泉把自己從沒說過的話,對著霍漱清說了出來。
“可是我不想這樣啊!不想自己一輩子都這樣活著,可我沒有選擇,我沒有辦法選擇。有好幾次,我都想和她說出來,可是看著她,我就什麼都說不來了。我感覺自己這樣太殘忍,太過分……”曾泉長長地歎了口氣,“所以,我就不想見她,我不想看見她在我的眼前出現,我就很少回來,而她呢,我也不懂她為什麼好像對我回來不回來很不在意一樣。她以前倒是去過我那裏,那是蘇凡和她說的,我知道。你們兩個人就總是覺得任何問題都可以解決,你們覺得兩個人隻要在一起,才是夫妻。有時候我很羨慕你們兩個有這麼單純的想法,真的很羨慕。可是,不是所有的夫妻都適合在一起的,不是所有的夫妻的問題都是可以交談來解決的。方希悠,她不需要溝通,她什麼事都可以自己決定,隻要她想,沒有什麼是她做不到的。就像這次的事,隻要她願意接受,那個職位就沒有人可以搶走。”
“婚姻,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曾泉歎道。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卻是各有各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