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的場景,在兩個人的腦子裏不停地回閃著,蘇凡的視線一直在前方,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
覃逸飛跟著她,見她停了下來,他也站住了。
眼前是來來往往的路人,沒有人會知道他們這兩個人為什麼這麼奇怪,為什麼會盯著同一個方向卻不動。
猛然間,蘇凡的肩膀上多了一隻手,她猛地回頭看去。
是覃逸飛,他靜靜注視著她。
“不用怕,我在這裏。”他說。
他一直都想和她說這一句話,蘇凡並不記得了,這句話他曾經說了很多次。念卿小的時候每次生病,她就嚇得要死,每次覃逸飛就會對她說“不用怕,我在這裏”,她可能沒有意識,因為她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念卿的病情吸引著,根本不會把覃逸飛的這樣的話記在心頭。盡管這樣的話在當時那樣的環境中的確會給她鼓勵,會讓她有勇氣堅持下去,可是,不會記得長久,即便她不失憶,也不會把這些話當做是有特殊意義的語言。
她不會重視,可是覃逸飛不是隨隨便便說這些話的。他的心裏就是這麼想的,從腦袋裏第一次有了這個念頭,這句話就在他的腦子裏不停地回旋。他說出來,隻因為他的心裏是這麼想的。
隻是,時過境遷,她的身邊有那個她最愛的人,而他就顯得多餘了,他知道自己不該再這樣,可是,每次隻要牽扯到她的,他就沒辦法淡定,就會想要用自己的一生來為她遮風擋雨。盡管,她或許不需要!
“不要怕,我在這裏!”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蘇凡靜靜注視著他好一會兒才點頭。
風,從頭頂的樹葉之間穿過,輕輕地,卻足以顫動著每一片葉子,足以遮蓋紅塵中嘈雜的聲音,撥動心弦。
陽光,同樣在樹葉間穿過,穿透了陰影留下了一片片的光影斑駁,也留在了他們的臉上。
那一刻,蘇凡的腦子裏突然有種錯覺,好像,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從她的記憶力蘇醒了,好像是她從來都沒有發現的,從來都……
覃逸飛隻是凝視著她,他的視線那麼專注,一如既往,那麼執著,隻有她!
一聲尖銳的喇叭聲,把兩人的思緒拉回。
蘇凡趕緊轉過頭,她感覺到自己的手在顫抖,她突然害怕了起來。
這樣的感覺,讓她害怕。
覃逸飛意識到了,忙笑了下,道:“好像……”
好像什麼?
其實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啊!
“走吧!”他頓了下,道。
蘇凡點點頭,剛邁出一步,就回頭對他笑了下,然後繼續朝前走。
那回眸一笑,卻如春風拂過如鏡的湖麵,掀起了微波,如月光投影在湖麵之上,朦朧卻又恬靜。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跟上了她的腳步。
不知道怎麼回事,蘇凡好像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去年在這裏發生了什麼,好像那件事完全沒有發生過,好像今天就和以往每一個他送她來上班的工作日一樣,普通又平常。
覃逸飛看著她以平靜的腳步走到店門口,看著她和迎賓的女孩笑著說話,和從裏麵走出來的店長張麗說話,看著她回頭對他的方向笑了。
他的心裏,猛地一滯,卻又很快就變得輕快了起來,好像這些日子以來蒙在心頭的陰雲一下子就消散了,心情豁然開朗起來。
其實,一切都是因為她,因為她而喜,因為她而悲,可他,根本沒有機會和她牽手。
抬起頭,頭頂的樹葉之間,是那閃爍著的陽光。
這世上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是完美的,人生更加不可能完美,即便是太陽也有無法到達的地方,何況是人呢?怎麼可以奢望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呢?那不是太蠢了也太狂妄自大了嗎?
隻要看到她的笑顏就好,隻要她可以這樣輕鬆跨越人生的每一個障礙就好,隻要他可以看到她的笑臉就好,隻要,這樣,就好!
覃逸飛突然笑了,樹葉的影子,在他的臉上躍動著。
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大步走向念清的店門口。
她跨越了她內心的恐懼,她的障礙,那麼,他也要跨越自己的。
如果不能跨越障礙,人生,如何前行?
走到店門口,蘇凡就笑著對他說:“沒想到比以前更漂亮了。”
覃逸飛含笑點頭。
“是啊,這都是小雪盯著做的裝修。”張麗笑著答道。
蘇凡和覃逸飛往店裏麵走去,因為時間還早,婚紗店的客人一般都不會這麼早來,店裏除了工作人員,幾乎沒有幾個新客人。
店員們都很開心看見蘇凡,一見她走進來的時候,大家都拍起了手來歡迎。
蘇凡笑了,道:“大家別這麼客氣,搞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覃逸飛一直站在她身邊,望著她那開心的笑容,那發自內心的笑容,他想要的,不就是這個嗎?
回頭,視線穿透了玻璃,覃逸飛看見了的是一片陽光燦爛!
可是,蘇凡看見的,卻是完全不同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