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出口,他才反應過來,她可能是覺得他說話的聲音不太正常,便趕緊補了句“我剛才在做康健,有點累”。
“哦,對不起,打擾你了。”蘇凡道。
“沒事的,這會兒休息了。”覃逸飛說著,也努力擠出一絲笑,“你,怎麼樣?”
他不知道還能問她什麼,也隻有這樣說了。
蘇凡想了想,便說:“逸飛,我要去回疆工作了。”
“我爸和我說了,你,過去,額,那邊,挺好的。”覃逸飛道。
“嗯,所以,我把念清轉給雪兒了。”蘇凡道。
“你,決定了嗎?”覃逸飛問。
“嗯,我決定了。”蘇凡的回答,很確定,覃逸飛說不出話來。
他凝語片刻,道:“嗯,那樣,挺好的,清哥那邊就有人照顧了。”
蘇凡“嗯”了一聲,頓了片刻,聽著聽筒裏的安靜,才說:“逸飛,過幾天霍漱清有空了,我們一起去看你。自從你醒來,還沒見過你呢,不知道你現在,現在怎麼樣——”
覃逸飛,愣住了。
她,要來看他?
和清哥一起?
“沒事,你們,清哥那麼忙,你們就別來了,我挺好的,真的,別來了。”覃逸飛說著,轉過頭看向窗外。
蕭瑟的冬風,扯著幹枯的枝丫擺動。
蘇凡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沉默了好一會兒。
“雪初——”他叫了她一聲。
“嗯。”
“我沒事,真的。”他說。
蘇凡閉上眼。
他是在安慰她,讓她不要擔心,可是——
“我知道你在我昏迷的時候和我說了很多話,雖然我不知道說了什麼,可是,我,我感覺,好像還是,知道的。”覃逸飛道。
蘇凡,一言不發,低下頭。
“謝謝你,雪初,其實,我,是想和你說謝謝,可是,我一直,一直都沒有機會和你說。我,”覃逸飛頓了下,接著說,“謝謝你,雪初。”
“別這麼說,逸飛,你別——”蘇凡道。
“你聽我說完,雪初。”覃逸飛道。
蘇凡,安靜了下來。
“其實,出事的那天,是我自己,我太大意了,所以才出事的。”覃逸飛說,“我知道我媽一直在怪你,可是,那件事,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的錯,如果我可以小心一點,就沒事的。”
蘇凡閉上眼睛,眼眶裏淚水翻湧。
他在安慰她,他知道她一直都在自責,他知道她為了這件事承受了太多的指責,他知道——他,不想讓她自責,他,不想!
“其實,有時候出點意外,也挺好的,可以讓人,讓人明白很多的事,看清楚很多事。”覃逸飛接著說。
“逸飛,你,怎麼了嗎?”蘇凡問。
她根本不知道覃逸飛康複的狀況,隻是聽說他康複的挺好的,他很認真做康健,可是,她自己也是受過重傷的,她知道大事故之後的創傷後遺症很嚴重也很複雜。而他——
身體的傷痛,恢複起來遠比心靈的創傷要快。覃逸飛出事後,不管怎麼說,都失去了曾經的活動能力,這對他來說,怎麼能不是一種打擊呢?盡管他在努力去讓自己恢複正常,可他是從生死關上走過來的,怎麼會那麼快就一切如常?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可現在他不停地和她說他沒事,讓她不要擔心,不要自責,他越是這樣說,蘇凡的心就越是,越是沒有辦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