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喧嘩的街頭突然陷入沉寂,接著又爆發出雷鳴般的喊聲:“公主來了!”無數的人都在這樣的喊著,聲音裏充滿了狂熱的喜悅,自動站在兩邊讓出中間的路來。有些人已經跪在地上嘴裏喃喃叫著公主千歲,仿佛這是一道能夠增加力量的咒語。
可是很快再次陷入沉寂,從長街的另一頭傳來的壓力不停的逼近。在盔甲鮮明的衛隊護衛下。一匹漆黑如墨的馬緩緩行來,其上是一位身材修長一身白衣的女子。她烏黑的秀發不加束縛的隨風飄動著,而臉上則是一個奇怪的麵具,兩端伸出如火炬般的枝杈,透出一種威嚴的氣勢,所過之處人們都齊刷刷的跪下不敢仰視,似乎有一種奇怪的力量讓自己不得不這麼做。
天空太陽火熱,可整條街上彌漫著的是徹骨的寒意,隨之而來的就是心底生起的恐懼。哭鬧的孩子突然也停住哭聲驚悚的望著馬上的人。趙憶叢抱著哈娜緊走幾步,站在了陰影裏。
一直不曾旁顧的公主突然不經意的對著這邊掃了一眼,兩道目光交彙隻是一瞬,馬隊浩浩蕩蕩的過去了。公主依然舉首向天似乎從沒變過,但那道眼神卻如一道閃電刺入人的心中,璨若星辰,如無限的星空般沉寂幽遠。那裏麵廣博的仿佛是整個星空,讓人不覺間迷失其中。
隊伍已經到了長街盡頭,壓力忽然消失了,沉寂的人們更加瘋狂的叫喊起來,雜亂的聲音漸漸變成了整齊的呐喊:公主無敵,南詔無敵......。蜂擁著向馬隊消失的方向追去,一個個亢奮到了極點。
慢慢向石府走去,心頭從沒如此的沉重。無敵的公主,狂熱的國民,盲目的崇拜,這是一個已經瘋狂的國度,有這樣一個鄰居,日漸垂沒的大唐還能保持安穩麼?
站在回廊裏良久依然無法平靜,那眼睛所給自己的震撼實在太大了。無憂,無怖,無愛,無恨,那根本是無任何情感。這個一向被忽視的南方小國,絕對不會滿足國民的野心更滿足不了上層的野心,螳螂捕蠶,黃雀在後嗎?身後有個聲音響起:“想什麼呢,身後有人都不知道。”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趙憶叢並不回頭:“我在想你今天是否會來,昨天你好象很生氣的樣子。”花無顏歪頭問道:“我沒說過不來隻是說你吃不到湯而已,而且你一定吃不到了。”頓了一下又道:“你剛才想什麼那麼入神,不要說是在想我,我可不信。”趙憶叢道:“我來的路上看到公主殿下出巡了,正在想剛才的場麵。”
“哦,公主可是我們南詔人的希望,簡直像神一樣。”花無顏道。
趙憶叢道:“就不知道她是否願意被當做神。”花無顏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她會不願意嗎?”趙憶叢道:“一個人站的太高了,身邊隻有時間為伴,幸福無人分享快樂無人分擔,一個人背負所有的希望什麼事都要獨自麵對,即使真的是神又能怎樣呢?”
“一個人想成功總要付出代價的,至於代價是不是太大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花無顏淡然道:“不過我想平凡的生活一樣不能使她開心的。”趙憶叢點頭道:“也許你是對的,但是那不是她能夠付的起的代價,她是多麼寂寞而脆弱呀。”
“寂寞我可以理解,脆弱從何說起呢?”花無顏很感興趣的問:“公主可一向是堅強和勝利的象征啊。”搖了搖頭,趙憶叢平靜的說:“一個人不但把自己遮擋在麵具背後,還要用一付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抗拒別人的接近,那是因為她怕別人看到她的軟弱,因為她知道自己並不像別人所想象的那麼堅強。”
花無顏不服氣的反駁道:“也許那樣隻是為了給國民以信心,你看人們對她是多麼的信任。”趙憶叢笑道:“給人信心不應靠裝神弄鬼的手段,我覺得這樣做完全是自欺欺人,人們對未知的東西可能產生恐懼,但絕對不會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