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時分回到了光州。
離府門還有一段路,趙憶叢就發現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門前。
人影漸漸清楚了,覺得有點眼熟,正睜大眼睛仔細辨認的時候就聽見身後的於寒一聲驚呼,聲音中透露出無限的驚喜,李青也滿臉喜悅的向來人跑去。
於寒嬌呼一聲撲如那人的懷裏喜極而泣,像是見到了久別的親人。那輕撫她的後背不住的的勸慰,慈愛之情見於辭色。
原來是他,顧道人!帶著充滿溫情的笑容,臉色紅潤,二目如電。一縷灰白的胡須隨風飄灑顯得道骨仙風,一派仙人風度。緩緩走過去,趙憶叢含笑望著他們。
片刻之後顧道人抬起頭來笑道:“都這麼大了還撒嬌呢,也不怕別人笑話。”於寒道:“人家是真的想你了嘛!”趙憶叢道:“義父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站在門外。你沒說和我的關係嗎?”顧道人道:“也不是很久,聽說你們都出去了就沒進去。真是不錯呀,不過這麼短時間光州整個變了樣子,依我看中原也沒幾個地方能比的上這裏的繁榮。”
頗有感觸的又說道:“北方近來戰亂頻發,民生凋敝,是越來越冷清了。所經之處滿目荒涼人煙稀少,到了這裏才感覺到勃勃生機,你一定費了不少心思才有今日的成果吧。”趙憶叢道:“偏安一隅沒什麼事做,這些也都是手下的功勞。”顧道人道:“你不居功自傲,始終保持著謙遜態度和清醒的頭腦,這是我最欣賞的地方。你成了一方諸侯卻還是沒變,這就更加難得了。”
親自攙著他往府裏走去,趙憶叢道:“義父這是愛屋及烏了,就連缺點在你眼中都成了好處。想想在外漂泊了這麼久卻沒回去看您,實在有愧於你對我的恩情。幸好你風采依然不減當年,今後就長住此地讓我承歡膝下朝夕侍奉,以報答你老人家的恩情吧。”詞意懇切,句句發自肺腑。
顧道人歎道:“歲月催人老啊,見到你們,才知道自己確實是老了。這些年你成熟了很多,更加的沉穩老練,身上自然而然的有了一方霸主的超人氣度。看看你們我也就滿足了,人老了就更不能改變自己一生的習慣,否則隻有死的更快。我是習慣江湖行走的人,一旦停下來也就是要死的時候了。”
說話間來到了廳上,趙憶叢替他介紹了身邊這群人。顧道人不住點頭,眼裏掩飾不住的欣賞:“不錯,女的嬌豔如花,男子英姿颯爽。你身邊能有這麼多優秀的人才足以證明你的能力非同一般,若非還有心願未了,就算死了也沒遺憾了。”
見他顯得欲言又止,趙憶叢說道:“義父有什麼事不妨直言,我一定盡力辦到。”可能是顧忌在場的人太多,顧道人隻是哈哈一笑把話題岔了開去。
於寒、李青忙上忙下的又是捶背又是倒茶盡顯殷勤,和顧道人的感情果然很好。秋筱雨雖不多言,卻也安靜的站在身邊。隻是冷漠慣了的她一向很會克製自己的感情,倒沒顯出與平日有什麼不同。愛憐的看著自己的幾個女兒,顧道人道:“她們在你身邊沒少給你添麻煩吧,特別是於寒,從小被我慣壞了。”
連連搖頭,趙憶叢道:“義父過慮了,她們不但不會給我添麻煩,反而能幫上不少的忙呢。”顧道人更是開心,笑著說道:“看來她們確實是長大了,這樣嫁出去也不會被人家退回來了。”
趙憶叢笑道:“她們如此的天資國色,哪個男人娶了他們都應該感到幸運,怎麼舍得退回來呢。”愛憐的看著她們,顧道人頗為驕傲的說道:“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嗎?和我想的一樣,我平生引以為傲的就是我這三個女兒,不論如何的財雄勢大的人都得羨慕我。”雙手輕拈須髯,樣子快慰之極。
於寒趁機附和道:“義父說的對極了,像我們這樣的女人,隻有那些沒長眼睛的男人才會視而不見,都不知道他們長眼睛是幹什麼用的。”說話間挑釁似的望著趙憶叢。
這個時候怎麼可能和她爭辯這些事,趙憶叢在一旁賠著笑臉有些尷尬。一直默不做聲的張蘊這時插嘴道:“姐姐說的太對了,有些男人還真是這樣,不知道長眼睛幹什麼用的。”完全不顧他求救的眼神,恨的趙憶叢牙根癢癢,頭上冒汗。
陽城看著不忍,幹咳一聲道:“飯好了吧,咱們都就座吧。”趙憶叢如釋重負,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關鍵時刻還是兄弟呀!
初見的喜悅逐漸散去,喧囂過後往往是出奇的清醒。酒宴之後,趙憶叢獨自與顧道人在書房交談。
相對而坐變的非常平靜。良久,趙憶叢放下茶杯問道:“義父此來是有什麼事要讓我做吧!”顧道人道:“我在這世界上隻有兩個心願。一是能看到我的孩子們能有個好的歸宿。二是能看到太平道在我手中發揚光大,使我死時有臉麵對列祖列宗。”
“ 哦,就是這些麼?那您打算叫我怎麼呢?”趙憶叢平靜的問。靜了一會兒,顧道人開口說道:“你應該知道一直以來我都想把這三個女兒托付給你,隻有這樣我才放心。她們父母雙亡,是我一手帶大的,在這個世界上我就是他們的依靠,可是我死了該怎麼辦呢?受到委屈誰會幫助她們,有了心事又能向誰傾訴。”說著說著語氣更加的悲涼:“我早已風燭殘年,又有多久好活,小寒天真爛漫沒什麼心機,小雨性子冷漠無法與人溝通,滿腹仇恨卻心地單純。李青算是成熟可又太心軟,顯得優柔寡斷患得患失。這些孩子怎麼能獨自麵對人心狡詐,唯利是圖的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