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誴出繼,意味著他永遠失去了繼承皇位的機會。將來的皇帝,必定會從奕詝奕訢二人之中產生。
奕訢畢竟年紀小,還不知道這前途凶險,更不知這儲位之爭已經悄然開始。而略微年長的奕詝在杜受田的指點之下,早已洞察一切,不僅在功課上更加認真情分,在對待奕訢時,也處處相讓,頗有幾分兄友弟恭的樣子。
轉眼間就過了半月,到了奕訢出宮的日子。對於這個年輕的皇子來說,外頭的一切他都感到新奇,逛過了天橋,又去逛寺廟,不知不覺就到了靜默寺。
“杜師傅平時是不是就住在這裏?”奕訢扭頭問著身邊的太監常喜。
常喜回答道:“可不是嘛,杜師傅為了方便每日去書房,就住在這靜默寺裏的廂房裏,十天半個月才回一次府上。”
“今兒書房不上課,也不知道杜師傅還在不在,”奕訢朝寺廟裏麵望了望,“咱們進去看看吧。”
奕訢剛踏進大門,緊跟著他後麵就進來了一對上香的母女。那女孩比奕訢還要小一點,一身醬色的舊襯衣也擋不住身上的青春氣息,可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裏卻露著一股愁容,。
“額娘,祖父的事情,還沒個頭緒嗎?”女孩挽著她母親的胳膊,輕聲細語地問道,“咱們家裏就沒有什麼親戚能幫上忙的嗎?”
婦人搖了搖頭:“唉,家裏一年不如一年,哪還有能說上話的,除了你那父親做了個候補的道員,哪還有在朝為官的。”
女孩眨了眨眼睛說:“咱家東邊那個肅六老爺,他是親王的弟弟,咱能不能求他幫忙疏通疏通,興許祖父就有救了。”
婦人奇怪的看了女孩一眼道:“淨會瞎說,那個肅六不過是個鄭親王府的庶子。冬天時候還反穿著羊皮襖子滿巷子遛狗,成天瞎混,指望他幫忙,還不如指望冬天開荷花呢。”
“那咱們總不能在這幹等著吧。”女孩咬了咬嘴唇,母女二人明明是官家太太和官家小姐,卻因為家道中落又卷進官司,如今跟著市井普通人家的一般。既雇不起丫頭,也坐不起轎子,連上香祈福都得一起步行過來。
“還能怎麼辦?”婦人歎了歎氣,“隻能靠老天保佑了。”
母女二人拜過菩薩上過香後,婦人便拿著求得簽去找廟祝解簽,少女覺得無聊,便在大殿裏麵轉悠。
“大師,您看著這簽怎麼解?”婦人一臉焦急地問道。
“何文秀遇難,月照天書靜處期,忽遭雲霧又昏迷;寬心祈待雲霞散,此時更改好施為。”廟祝煞有介事地說道,“家道憂凶,人口有災啊。”
“呀!”婦人大驚,心想這簽可真準啊,又追問道,“那應當怎麼化解呢。”
廟祝撚了撚胡須,裝模作樣道:“此災屬陽,必須由女子化解。”
“女子?”婦人有些糊塗,繼續道,“指的是家中女眷嗎?”
“那得看看八字才能確定。”廟祝瞟了一眼婦人手中的錢袋。
婦人掏出一吊錢出來,又將上香時候隨手帶著的二人八字遞給廟祝。那廟祝收了錢,自然奉承道:“太太的八字看起來年輕時候有些坎坷,但晚年有大富大貴之態。”
婦人聽了廟祝的話,心情舒暢許多,又追問:“那我閨女的八字呢。”
廟祝本想繼續奉承一番,可是職業的本能卻讓他不得不注意這個八字:“令千金的八字,恕我無能,我有些看不懂。”
婦人一聽驚訝道:“可是命中犯克。”
“說是也不是,既有大富大貴興望之命,可又有克子,克夫,誤家之命。”廟祝自言自語道,“怎麼如此自相矛盾啊。”
婦人聽的一頭霧水,覺得廟祝是在順口胡謅,扭頭道:“杏貞,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