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背著手一邊踱步一邊說道:“你們看,耆英這事應該怎麼處理。”懿貴妃走後,皇帝就傳了肅順,端華,載垣和奕訢,惠親王來議事。
奕訢回答道:“刑部已經判了絞監候,就等皇上親筆朱批了。”
“你的意思還是待到秋審再行判決。”皇帝轉身坐下又道,“罪名定的什麼?”
奕訢又道:“辦事不利,延誤邦交。”
皇帝轉向肅順問道:“肅順,你怎麼看?”
“奴才認為耆英該殺!不過……”肅順抬起眼睛看了看皇帝。
“不過什麼?你倒是說啊。”
“不過此人罪惡多端,應當斬立決!而且他何止是辦事不利,他這是通番賣國!”肅順說完又掃了一眼奕訢補充道,“洋人既然無意和談,咱們就與他們兵戎相見。”
奕訢知道肅順衝著他來,也不甘示弱道:“肅中堂說的輕巧,咱們何來可用之師!若是真有把握能打贏聯軍,我第一個上陣殺敵!”
肅順見奕訢言辭不悅,怒道:“天津城外還駐紮這僧王的近兩萬人蒙古輕騎,怎會沒有可用之師!我看六王爺是畏敵怯戰罷了。”
奕訢哪能受此侮辱,氣憤道:“你可知那洋夷用的可都是新式的線膛槍,而我大清的綠營用的還是舊式的滑膛槍,有的隊伍裏竟然還用著當年火繩鳥槍。如今發撚肆虐,攘外必先安內,洋夷最初不過是要求通商傳教,如今事情已然鬧大,必須盡快處理,否則後患無窮。”
奕訢一番線膛槍,滑膛槍的理論弄得皇帝和肅順聽的雲裏霧裏的,完全不清楚是什麼。皇帝隻得問道:“你的意思是,咱們沒什麼把握能打的贏?”
奕訢斬釘截鐵道:“皇上,此時絕非開戰的好時機,咱們應當先議和,忍一時風平浪靜。待到發撚剿除後,好好整治大清的軍隊,用西上洋新式的武器裝備,到時候毀約再戰也不遲。”
“成,議和的事情照舊,這主意是你出的,後麵就由你親自負責和談吧。”皇帝頓了頓又說,“至於耆英嘛,絞監候太寬,斬立決又太嚴,讓他自裁謝罪吧。”
肅順還不死心,又問道:“那耆英的罪名該如何擬定。”
“通番賣國倒不至於,辦事不利、欺上瞞下是跑不了的了,”皇帝抬起頭,對眾臣道,“罪名就按照恭親王說的去辦吧。”
次日一早,奕訢就和宗人府左宗正老睿親王仁壽,刑部滿尚書麟魁將耆英押解到宗人府大牢。奕訢掏出聖旨念到:“原兵部侍郎耆英,外交不力,欺上瞞下,念其多年擔任外交之職,著令自盡,留全屍。”
奕訢念完後,又冷冷對耆英道:“還不快點接旨謝恩。”
耆英嚇得鼻涕眼淚滿臉都是,哭喊道:“奴才謝恩,奴才謝恩。六王爺您救救我,您救救我啊。”
奕訢歎了口氣道:“你自己做出來的爛攤子,當然要你自己償還,本王也幫不了你。”說完又向旁邊的衙役使了個眼色,衙役立刻端了托盤過來。
耆英看著托盤裏放著的劇毒鴆酒和三尺白綾,徹底崩潰了,隻顧著哭泣,哪裏還肯就犯。哭的眾人都煩了,麟魁忍不住對衙役道:“還不快點幫耆大人一把。”
三個衙役走上前去,兩個人抓住耆英的胳膊,另一個掰開他的嘴,拿起那壺毒酒就往耆英嘴裏灌。耆英拚命的掙紮,可無奈衙役力氣大,將他死死扣著,動彈不得。
灌完了毒酒,耆英本能的往外吐。仁壽忙對衙役道:“快把他嘴給堵上,別讓他把毒酒給吐出來了。”衙役往四周一看並未什麼東西可用,便將耆英的外套撕破,扯出一塊布將耆英的嘴巴堵上,又用剩下的布條捆住耆英的手腳。事情辦到這裏,也就差不多完了,三人便離開宗人府回去複命,而耆英則苦苦掙紮了一個時辰後才徹底斷了氣。
耆英雖死,可肅順卻高興不起來,自己的“鐵腕”政策得罪了多少旗人貴族才取得了今日的成效,也是自己保舉的曾國藩,左宗棠等人在江南苦苦支撐才保住大清的江山。如今因為戰和問題,倒讓肅順產生一種危機感。
肅順也知打贏洋人並非易事,可是在他眼中,與其“外交談判”還不如直接開戰。隻要戰事拖久點,洋人定會退兵。可如今皇帝傾向於和談,如果和談成功,奕訢必定重新掌握軍機處!這樣一來,自己的苦心經營全都成了泡影。
奕訢在明,暗裏似乎還有個懿貴妃。肅順越想越頭疼,可偏偏在這個時候,下麵人又送來一大堆文件,讓肅順閱覽。自打柏葰死後,戶部滿尚書的位置就空了出來,為了查辦寶鈔的事情,肅順向皇帝自薦擔任了這個職務,可是剛調任戶部,聯軍就兵臨城下,寶鈔的事情也就一直沒有仔細辦理。
“這都是誰做的批示!”肅順正在氣頭上,看到送來的公文索性借此發起火來。
送文件的官吏嚇得支支吾吾道:“是,是周尚書做的批示。”
“哼,都是一群吃幹飯不幹事的,這事能這麼批準嗎!”肅順提起筆來將周祖培的批示劃掉,重新寫上處理方式,寫完之後,又重重的將文件擲在地上,“但凡懂點道理也不能這樣處理,任用這樣人真是浪費國庫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