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臉上燒的發燙,可仍然強詞奪理道:“朕隻不過是用它還止咳止瀉罷了,皇後何必如此多慮。”
“多慮?”皇後眼淚汪汪地看著皇帝,略帶斥責的語氣道,“皇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有時還咳出血來,如此這般,還是妾身多慮嗎?”
皇帝自知理虧,隻坐在床上一言不發。皇後用帕子擦了一下眼淚繼續怨道:“咱們來這也快一年了,咱們說是西狩,可誰不知道咱們是避難的。皇上不想著力挽狂瀾,一味地尋花問柳,如今惹出這樣的事情來。得虧是讓後宮先發現的,要是傳到禦史耳朵裏,還不知道得惹出什麼事情來。”
平時寡言少語老實厚道的皇後說起話來也是咄咄逼人,皇帝像犯了錯的孩子一樣,在一旁低著頭,等皇後說完,才問道:“這事是誰告訴你的。”
“是妾身心細自己發現的,”皇後知道皇帝定要追責,所以袒護著懿貴妃,“那曹氏也在妾身宮中,蠱惑天子,罪不可恕,妾身正打算發落她,還請皇上示下,應當如何治罪。”
皇帝被皇後噎的十分難堪,還好四下無人,隻有夫妻二人在此,總算照顧著自己的麵子。
“貞兒,就不能放過曹氏嗎?”皇後做貴妃時候的封號為貞,從前皇帝私下經常這樣稱呼她,自打封後以後,寵愛漸漸變成敬重,再也沒有如此親昵的喊過皇後,如今皇帝卻用著幾乎哀求的語氣喚著皇後從前的昵稱,想讓她放曹氏一馬。
皇帝的反應早在皇後的意料之中,皇後本也沒打算要曹氏的命,於是借著這個台階,說道:“皇上要是能把這煙戒了,這事兒就過去,蠱惑皇上吸煙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至於曹氏去處,咱們可以從長計議。”
皇帝立刻誇下海口道:“皇後放心,朕肯定能把這煙戒了。”
奕訢等了三日,才等到消息。《統籌全局折》得到了批準,奕訢的抱負似乎可以實現,這讓他感到興奮。可請安的折子卻一點消息都沒有,奕訢細細一想,最不願意他去熱河的還能是誰,當然是肅順了。看來,阻止自己去熱河的這件事情上,肅順沒少下功夫。
皇帝的病情究竟如何,北京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朱學勤雖然帶來了熱河的一些現狀,可他畢竟地位不高,麵聖機會寥寥無幾。奕訢心想,這個時候,必須得靠懿貴妃的消息才行。
朱學勤假期已滿,正要起身回熱河,李培衡見狀連忙向奕訢請求,與朱學勤同去。奕訢道:“京中還有些要事,我想與你一同商議,為何要匆匆趕往熱河?”
李培衡道:“學生曾受肅中堂恩惠,想為王爺和肅中堂做一說客。肅中堂行事果斷,常以重典治國。王爺深謀遠慮,能屈能伸,見識非凡。肅中堂如今對王爺頗有誤會,實在讓學生憂心,如今天下方定,您二位應當同仇敵愾才是。”
朱學勤感到不妥,剛要斥責李培衡,奕訢揮了揮手讓朱學勤停下,然後正色道:“你所方才所言,也是我心中所想。若是肅中堂能與我冰釋前嫌,那便是我大清之福,你先下去準備下行囊,回頭你就和學勤一同動身。”
李培衡大喜,連聲道:“王爺英明,王爺英明。”李培衡下去後,朱學勤疑惑道:“王爺當真要和肅順言和?”
“將欲奪之,必固與之,”奕訢低聲道,“不向他示點弱,他怎麼狂妄,他不狂妄怎麼露出馬腳。”
朱學勤方才明白,奕訢又補充道:“這事,千萬別告訴李培衡。另外,回去以後,得在跟貴妃取得聯係,問清楚皇上的病情,這樣我們也好早做打算。”
“恩,臣一定辦的妥妥當當的。”
朱學勤前前後後走了快半個月,就在這半月裏頭,提升了一位軍機章京為軍機大臣。這個職位本來是要給曹毓瑛的,可是曹毓瑛是奕訢的人,肅順等人自然不會對他有什麼好言,曹毓瑛也知肅順等人心思,便主動請辭,肅順等人立刻向皇帝推舉了另一位軍機章京焦佑瀛。
焦佑瀛提升後,投桃報李,沒多久就成為了肅順麾下的重要一員,加上之前的杜翰,還有去年和載垣一同捉拿巴夏禮的軍機大臣穆蔭。六個人結成一黨,徹底把持住了熱河的朝政。
肅順的住處離行宮不遠,是個不大不小的四合院。李培衡找到的時候,天才剛有暮色。敲了三下門,就有人將門打開,開門的不是旁人,正是瑤兒。
瑤兒見到李培衡又驚又喜,笑著罵道:“好你個沒良心的舉人,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居然還活到現在了,沒被洋人給殺了啊。”
李培衡憨笑道:“多虧聖母娘娘保佑,才苟活至今。”
“快進來坐吧,老爺還沒從衙門回來呢。”瑤兒側過身子,讓李培衡進屋,“當時來的匆忙,租的宅院也小,比不上劈柴胡同的大宅子,李老爺也別見怪。”
李培衡進屋坐下後,問瑤兒道:“府上可都安好?”
“二夫人和四夫人帶著兩個少爺跟著來了,”瑤兒一邊給李培衡沏茶,一邊道,“三夫人帶著小姐回娘家去了。下人就來了四個,除了我和管家也就燕子和一個車把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