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容大爺,死……死了,屍體就停在前廳裏。是,是被刑部路過的人抬回來的。”
容璟死了。
死了。
他竟然死了。
那眼中可兒不曾看到的希冀,一瞬間寂滅,猶如黑夜的燈盞在一瞬間被熄滅。
可兒還記得她剛到府中來時,那個被神話一般的大人,即便是一個小小的侍郎,卻全然不容小覷。
最重要的是,大人總是給他們一種感覺——隻要有她在,便可安心。
窮苦人家出身的孩子,不奢望大富大貴,隻想著衣足飯飽,安安穩穩的過完這一世便足夠了。
但是可兒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她遇到了一個心善的大人。
所以,當看到那癡癡的目光中沒有一絲神采之時,可兒愣住了,全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隻能盡己所能的呼喚著,企圖召喚回來她丟失的靈魂。
倏的,那枯坐在原地的人陡然間站了起身,大踏步的邁出房門,發瘋了一般的跑了出去。
她去了哪裏?
大概是前廳吧。
————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謝明依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數著容璟身上的傷口,周圍謝府的仆從們觀望著,卻沒有人敢上前阻止。
“一百零四道。”
一百零四道傷口,她數了整整十遍。
但是心裏有個聲音在告訴她,還不夠。
皎皎圓月已然攀上了星空的正中央,傾灑的月光毫不吝嗇的落向人間,悄悄的流進女子的閨房,以及每一個黑暗的角落。
他企圖將光明帶給人家,殊不知他才是黑暗的始作俑者。
“大人,節哀順變,兄長他應該是最不想看到大人這個樣子的了。”即便艱難,但是容羲還是鼓起勇氣將容璟的心意傳遞到了。
“兄長說,大人交給他的任務太重,他承受不了,所以先走一步探探路。”
探路?為誰套路?
謝明依跪坐在花廳冰涼的地麵上,雙眼無神,在聽到容羲的話後癡愣愣的,最後迷茫的抬起頭,望著身旁的容羲,
“他去哪探路了?誰讓他去探的路?你為什麼不攔住他?你不是對他感恩在心嗎?那你為什麼明知他去送死,而不攔住他!”
到最後,謝明依喊的聲嘶力竭,眼眶通紅,卻依舊在隱忍著不讓裏麵的液體落下來。
“我……我沒攔住。”
麵對謝明依的質問,容羲隻能如此無力的回答。
追根究底,還是他被容璟說服了。
更或者,他也在好奇容璟在謝明依心中地位。
而結果,已然很明顯了。
她的怪罪,她的瘋魔,她的癡狂,她的一切不理智的行為通通印證了她對那個人的在乎。
印證了他所做的一切其實她都明白,而且放在了心上。
有些時候,活著比死了更加艱難。因為死了的人放下了一切,活著的卻要繼續麵對人生的刁難。
不過,人生得一知己,容羲想,他應該是死而無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