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聲,金屬交鳴聲,交織在一起,漸漸接近。
“啊……”
一大蓬粘稠的鮮血噴濺在營帳的幔幕之上,定睛一看時,雪白的幔幕,赫然已盛開了朵朵鮮豔的紅蓮。
今川家眾將臉上血色盡褪,俱神色緊張地簇擁著今川義元,圍繞在其左右。
隨著喧嘩喊殺之聲越來越激烈,四周的空氣仿佛有了生命,緊緊地包裹著今川義元,開始凝結成寒冰,蛻變成了無形的枷鎖,竟然令義元無法呼吸,差點窒息!
義元臉上的肌肉,抽搐著。
“不可能……”今川義元往日趾高氣揚,舍我其誰的霸氣消弭得無影無蹤,嘴唇隻是顫抖著,蠕動著:“織田信長不可能突襲我今川軍本營,他不可能有這種膽量……”他的眸子裏,刻下了深深的烙印,恐懼。
馬蹄聲,兵器交接聲,哭喊,哀號,呐喊……弦猶在耳,震懾著今川義元的耳膜,如同魔鬼催命的安魂曲。
營帳裏塞滿了各種各樣的人,但誰也不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他們發抖著。
“鏘!”
一道璀璨得教人不能正視的寒光爆炸,隨即蔓延開來,昏花了眾人的眼睛!今川家麾下眾將紛紛閉上雙目,不敢與這天下第一的光芒爭鋒!
其他的光,都消失了。因為它們,黯然失色。
唯一還有光的,隻剩下一柄劍。
一柄詭異之極的長劍。
無與倫比,恐怖可怕的氣息,鋪天蓋地一般洶湧而來,淹沒了帥營裏麵所有的人,包括今川義元。
這柄看似邪惡的劍,握在一個年輕倔強的少年手中。英俊的臉龐,璀璨的眼睛,蒼白的皮膚,傲氣逼人,甚至比詭異的劍氣更逼人。
這裏是今川軍的帥營,今川義元,就身處他麵前。
可是這個人,卻無視天下,好象連今川義元,都沒有被他放在眼裏。
冷汗,一滴滴從今川義元的額頭上冒出來,他勉強按捺住內心的恐慌,顫聲道:“植村新六郎?”少年淡然道:“卑賤小姓,原不足以辱大殿之清聽。”義元道:“天下布武,唯我浴血,果然是天下第一劍。”少年道:“的確是好劍。”
今川義元又道:“爾膽敢單刀赴會,就是為了替鬆平廣忠報仇?”
新六郎道:“不擇手段之徒,能夠命喪於浴血劍之下,也算是一種榮耀了。”冷冷的嗓音,似乎永遠夾雜著一絲嘲弄的語氣。
今川義元道:“你走火入魔了嗎?”
新六郎冷笑,橫劍當胸,道:“我清醒得很。鬆平家多少年來的恥辱,今日,就以爾這奸賊的鮮血來洗雪吧!”
今川義元道:“鬆平元康這小賊,跟他老子一模一樣,都是吃裏扒外的反複之人!”
新六郎道:“成就是王,敗就是賊。”
今川義元冷冷道:“幸好本殿身邊,還有幾個忠心耿耿的人。”話音剛落,今川義元身側,忽然多出個人來。一個隻有一隻眼睛的人。
岩鬆八彌。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今川義元的唇角,逸出一絲冷酷和詭異莫名的笑意。
“黃毛小兒,何足道哉!”岩鬆八彌嘴角也掛著那招牌式的猙獰笑容。新六郎怔怔地凝視著那僅存的一隻眼睛,忽然很想笑,但又笑不出來。因為岩鬆八彌手中之刀,一點也不可笑。
妖刀,村正。
鬆平元康的老子,鬆平廣忠,鬆平元康的老子的老子,鬆平清康,都是這柄“村正”的刀下亡魂。妖刀的刀刃上,荼滿了鬆平一家屈辱的鮮血。
匣中寶劍夜有光。
就連浴血劍,亦似乎嗅到夙敵的氣息,血腥的味道,它躍躍欲試。
“殺主之仇,不共戴天……”新六郎臉上陣青陣白,胸間熱血沸騰:“今日,我就要用你的首級,來祭廣忠在天之靈!”
他手中的劍已揮起。
月色如血。
悲風中浮動著血腥的味道,中人作嘔,充斥著肅殺之意。風從帳幕外吹進來,月光從帳幕外照進來,風,與月,同樣冷。浴血劍上閃耀的寒光,比月色更冷。
“嘿嘿……上一次讓你碰巧贏了!”岩鬆八彌獰笑著:“這一次你可沒這麼好運了!讓我送你去見鬆平廣忠吧!”
話音未落,浴血劍已化作一道美妙的銀弧,淒厲冰冷的寒光急劇膨脹,卻沒有夾雜著絲毫的氣流,瞬間就填滿了整個視野!
眾人麵前,忽地揚起數尺高的塵土,猶如氤氳出一層詭異的迷霧,但新六郎,卻連人帶劍瞬間消失了!消失在岩鬆八彌的視野中!
岩鬆八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迷惘,恐懼,疑惑,彷徨……等等詞彙充斥於他的心田!不容他多想,一股銳利無匹的劍氣已從身體後側石破天驚般飆來,那種刺骨的寒氣教岩鬆八彌渾身毛發直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