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的家主與原家的家主都沒有吭聲,但從神色上而言,他們是同意步氏的意見的。天下從古至今都是男權時代,還從未出現過天後這麼強勢的女子,所以他們也隻好參考參考漢帝國的呂後,那是出了名兒的小心眼兒,至少……在他們的心中,還是餘存著這種想法的。所以,他們很害怕天後事後算賬。與其被事後算賬,那還不如全力支持陶冶,死命一搏呢!
“咚!”
重重的用龍頭拐杖擊了一下地,張源老爺子盯著步氏、趙氏、原氏三人,道:“放棄你們短淺的男女之見!否則的話,現在立刻出去!不要說我等相識!”
見三人被說的尷尬,張爍出來打圓場,道:“張公休要氣惱,我們江東氏族向來同氣連枝,同進同退,豈能這樣說句話?”,轉過頭來,他又說道:“我是支持張公的,原因是我的一點粗淺之見,諸公不妨也聽聽我說的是否有道理!”
張爍到底是張良的後人,平素裏也是充當著江東氏族中的和事老與智者的角色,為人敬重,他這麼一說,眾人全都看著他,期待他能說些什麼。
組織一下言語,張爍道:“咱們且不說揚州這邊的局勢,無論勝與敗否,咱們先不管他!咱們就先看看西北的戰局,因為那是真正能夠決定天下走向的地方!這是諸公乃至天下人公認的!所有人都在關注那邊,我們也是不例外的。參戰雙方不用多言,隻說從昨日開始的消息,原本我認為蜀王有六成的機會勝利,而現在,我認為靠山王有六成的機會得勝!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蜀王與靠山王的兩次戰鬥,第一次可以說是試探性的,蜀王輸了就輸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權當試探一下西涼軍的戰力。但前幾日的那場攻城戰可不簡單,那是蜀王大軍傾巢而出,使勁了渾身解數,從早晨攻堅,直至傍晚時分,卻依舊未能成功,反而因為止戈郡主楊眉兒的忽然出現,不得已退了兵。蜀王麾下的兵馬本就稍弱,還折了軍師酒徒,士氣低落,此番兵鋒受挫,絕對不是短時間可以重振旗鼓的,哪怕有北地君候的傾力支持也不行!因為兗州兵、金吾衛、驍騎衛在忠勇侯林放的率領下已經到達戰場,完成對西涼軍的戰力解放!西涼軍是什麼?是清一水兒的騎兵,叫他們做步卒守城都能跟蜀軍拚了個半斤八兩,那現在呢?”
停頓了下,張爍繼續道:“接下來,蜀王在靠山王的兵鋒威脅之下,既不能與西涼鐵騎野戰,又不能去攻打潼關,隻能被堵在那裏,幹耗著。但是!諸公可不要忘記雍州!雍州原本就是西涼的附屬地,那裏也是盛產騎兵的地方,而且都是精悍的勇士,雖因為雍州刺史武光祠的原因編織散亂,一時間難以聚集整齊,可終究會聚集整齊的增援的!那樣的話,靠山王的兵馬隻會越打越多,就憑蜀王那些沒上過戰場、還是步卒的兵馬,哪怕是破釜沉舟的與西涼軍決戰……也隻是自找死路!想象一下,二十萬騎兵,是什麼場麵!”
步氏、趙氏、原氏三人不由得去思考了一下,在野外、在平原大地上,二十萬騎兵對陣四五十萬步卒,不!就算是八十萬,一百萬!隻要騎兵的衝擊力施展開了……碾壓!隻能是碾壓!不同於越多越難以指揮的步卒,騎兵越多便衝擊力越強,戰力越可怕,隻要人數足夠,哪怕麵對數倍之敵,基本上也就是一個衝鋒的事兒,接下來就等著對方被衝散,然後尾隨追殺撿裝備就好了!
“可是……這跟我們的選擇有什麼關係?”,原氏的人問道。
張爍有些無奈的攤了攤手,一張老臉上滿是失望色,道:“靠山王與天後……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來是什麼關係啊!隻要在西北靠山王勝利了,就算陶冶這邊打贏了又怎樣?回頭還不是會被收拾掉!要我說啊!咱們還是早早的與天後聯係投誠吧!天後……天後現在肯定是巴不得像陶冶這樣的人蹦躂出來,好一網打盡呢!”
忽然間——
“諸公倒是好雅興!”
門外不知何時站了個人,一個女人,公孫。
雖然沒見過公孫的本人,但是畫像還是見過的,六家魁首哪個不知曉天後身邊的寵兒,向來充當天後智囊的公孫?當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站起身,微微欠首,算是見了個禮。沒辦法,男重女輕的思想根深蒂固已久,哪怕這些人可以對天後低頭,但自身的驕傲還會讓他們不願對公孫低頭行禮的。
“公孫女官前來,不知所謂何事?”,張源老爺子道:“這裏……好像也不是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啊!要是被陶家人看到了……”
“陶家人能上陣的都去上戰場了,這邊留下來的能發現我的也都是諸公的人!”,公孫依舊在笑,嘴上接著說道:“我此來也沒有什麼事情,無非是給天後帶個話兒,或者說是一個故事。話說那東漢末年之時,英雄輩出,在北方,最大的兩個諸侯,一個是後來的曹魏王,一個便是袁紹。袁紹勢力滔天卻被打敗,曹魏王進入冀州城後,搜出了很多己方文武大臣的書信。魏文帝曹丕建議說:大臣們拿著父親發放的俸祿賞賜,飽受父親的恩寵,卻做暗中投敵、背主求榮之事,應該按照名冊去一一逮捕殺掉。但曹魏王沒有,他將那些書信全都當著眾人的麵兒燒掉了,並且還說:既往之事,永不追究。好了!我的故事講完了,打攪了!告辭!”
“什麼意思?”,步氏的人望著公孫詭異消失的身影,喃喃道:“什麼曹操袁紹的……”
“天後是在拿我們作比喻,比喻成為曹魏王麾下的文武大臣!”,張爍歎道:“她這是知曉我們是被迫的,給了我們選擇的路!我想……也是時候要做出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