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欽默不作聲,帶著鼓勵的微笑,仿佛自己也在期待蕭晚晴的說明。
蕭晚晴冷淡的聲音回蕩在室內:“正常情況下,我和何主任做交接是不會使用越級權限的,我帶著葛局長電子手令,無非一級壓一級,但那樣的話我的正常權限和你相同,完全不符合你的期待,你想做什麼自己就可以做了,不用千裏迢迢把我騙到西北基地來,你需要的是超越我們的,和局長持平,可以發動西北基地所有武器攻擊和飛行器升空的指令權限。所以你命令何主任發動了一場叛亂,用基地的安全絆住我,讓我無瑕顧及到九局那邊的不對勁,為了怕我提前跑掉,你還特別好心地讓這個辰海星人給我指路,使得我能在你預訂的時間內趕到總控室。”
她沒有分神去看地上的屍體,目光冰冷:“然後何金傑自殺了,這時候九局內亂的消息也傳到了我這裏,你把我看得很準,知道這種時候我一定會冒險使用越級權限,強行鎖定西北基地,保證除了局長親至誰也解不開,然後趕回九局去平叛,我走了,你就可以趁虛而入了,看來你手上那個小玩意還挺管用的。”
聶欽遺憾地說:“真是太可惜了,你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因為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蕭晚晴冷冷地看著他,“我信任我的組員,哪怕在我不在的情況下,也能處理好這樣的突發事件。”
她驕傲地仰著下巴,看著高她一頭的聶欽,這個男人曾經是她心目中的英雄,可靠強大的好叔叔,為九局,為地球,為人類奮勇作戰,不計得失的前輩榜樣。
隻是可惜……隨著時間流逝,一切都在悄然改變,人心是變得最厲害的那個。
“就像你和劉處長一樣。”蕭晚晴濃密的睫毛稍微遮住了眼眸,也擋住了一絲惋惜的情緒,“你們也是兵分兩路,他是幌子,是注定要犧牲的,你才是這次計劃的主謀,讓我猜一猜,你控製西北基地的目的?是向整個人類宣布外星人的存在嗎?還是要突破天網,把地球毫無防備地展露在宇宙之中?”
聶欽讚歎地笑著,把手從褲兜裏掏出來,一下一下地拍著巴掌:“現在的小家夥果然了不起,我曾經有點擔心你們特勤組,最後一個帶著謝曜印記的老組員退役之後,你這個年輕的小組長帶著一群蝦兵蟹將,磕磕絆絆的能走到什麼地步,但是沒想到啊,你們還真讓我大吃一驚。”
“少廢話。”蕭晚晴從兜裏掏出一個紐扣大的屏障設施,“現在投降,束手就擒,你還可以留一條命。”
聶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段子,笑得前仰後合,不得不扶著身後的台子穩住身形:“命?我要留著那玩意兒幹什麼?你覺得我在實施這個計劃的時候,還舍不出自己一條命嗎?”
“對。”蕭晚晴犀利地說,“你不但舍得自己的命,還特別舍得別人的命。”
她終於看了一眼地上何金傑僵硬的屍體:“我現在想想,會不會病毒都是你親自帶入地球的,就為了設這個局?你知道,如果國九局沒有控製局勢,讓那種病毒蔓延開來的話,會死多少人?甚至就是現在!所有感染的患者,他們的未來也沒有人能給予任何保證,到底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樣繼續生活,還是這輩子就不得不監禁在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就這麼老去,死去!”
“別把我想得那麼壞。”聶欽和藹地說,“我的確對國九局的存在心懷不滿,覺得你們是遮蔽人民群眾耳目,力求造成虛假安穩繁榮生活,讓地球人類茫然無知的罪魁禍首,但我還不至於這麼喪心病狂,會把外星病毒帶到地球上來,怎麼說呢?算是一個……老天爺給的機會吧。”
他歪了歪頭,看著蕭晚晴,微笑著說:“我低估了你,我一直認為,你雖然外表堅不可摧,但用人形戰鬥武器的包裝來掩蓋自己內心的創傷和弱小,其實就證明了在你心裏那件事從來沒有過去……你不會在西北基地多加停留,遇到我設的圈套一定會踩進去,急急忙忙地離開,因為這裏……畢竟是你的傷心地啊。”
聶欽笑容擴大,說出的話卻像毒針一樣刺入蕭晚晴的心:“在國九局,你是威風凜凜,戰無不勝的蕭組長,在西北基地的地下飛行庫,你是一個懦弱,怕死,用眼淚和軟弱騙得一個大好男兒為你去送死的,臨陣脫逃的懦夫。”
蕭晚晴神色絲毫不為所動,指尖捏著那個紐扣裝置,仿佛根本沒聽見他說的話。
“我很奇怪,葛旭光和謝曜,對你那麼好,完全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勇毅那孩子呢,又是那麼好,善良,熱心,溫和,簡直是小姑娘夢中情人的暖男,你當年剛被帶到北京的時候,哪有現在這麼好看,像什麼呢?”聶欽惋惜地說,“啊,一點人模樣都沒有,完全像個外星小怪物,頭那麼大,整個頭蓋骨都沒有了,大腦裸露在外麵,身子小小的,骨頭軟軟的,站都站不起來,整天除了哭就是發脾氣,尖叫,沒日沒夜地折騰人,那時候是誰一直陪在你身邊?等你恢複了行動能力,卻被父母拋棄了,陷入自我厭惡當中,像個小老鼠一樣成天縮在房間裏,死也不肯見人,是誰耐心地哄著你,抱著你在深夜走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一點一滴地讓你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你回到了地球,安全了,從此可以過正常人的日子……而你呢?你報答他的方式,就是讓他替你去死,讓葛旭光和謝曜失去了他們的獨生子,一個前途無量的優秀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