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其實沒什麼大事的。”火苗兒跟著幫腔,“不就是個延期羈留,罰點款就沒事了,非要動手那性質可就不同!你能被……大師點化,坐下來談談就好嘛。”
苦魚點頭稱是:“是啊,這件事解決了,我還要回去醃蘿卜幹呢。”
徐芳然的目光從他們臉上一一掠過,終於低下了頭,細微地說:“好,我跟你們回去。”
淩晨兩點半,江路嘉正在睡夢中和山海經裏的妖怪大戰三百回合,拽著尾巴挨個分辨到底是什麼物種好去寫在試卷上,突然被揪起來做急診手術。
按理說,他一個整形美容外科醫生,當初確定研究方向,也有一點拈輕怕重,覺得將來從事這個專業就不必像普外胸外腦外心外……什麼的同行們一樣會被半夜裏叫醒飛車趕到醫院執行搶救任務的原因。
但是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自從他接觸到這個圈子之後,意外之事是越來越多了。
雪白的無影燈在頭頂齊齊點亮,被消毒單覆蓋好的‘患者’平躺在冰冷的金屬手術台上——說起來,像標本解剖台更多過像手術台一點。
江路嘉晃晃還有點不清晰的腦子,結巴著說:“這不行!這……不符合手術規程!也沒有完全消毒的房間,我一個人也做不了!必須要助手!”
熬了半夜的各位同事臉色都不大好,蕭晚晴冷淡地說:“她不會死,不會流血,不會感染,不用麻醉——你一個人就夠了。”
說著她伸手抓住他的脖領子,輕而易舉地一推,就把他給扔了進去。
江路嘉猝不及防地被推入房間,差點一頭趴地上,趕緊扶住牆壁穩定身形,深吸一口氣,戰戰兢兢地向手術台走去。
‘患者’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女性,黑色長發被一絲不苟地挽起,包進淺藍色的帽子裏,徹底袒露出一張白瓷一樣光膩柔和的俏臉。
沒有打麻藥,她的眼睛直直地瞪著上空,看見他走進來,才眨了兩下。
江路嘉腿一軟,差點又摔倒在平地。
這不是那個通緝犯徐芳然嗎!他認得這張臉!
蕭晚晴抱著手臂依靠在門邊,冷冷地命令道:“剛才發生了戰鬥,她的皮膚有破損,天亮之前修補好。”
一動不動地躺在手術台上的徐芳然平和而溫柔地說:“其實不必這麼麻煩的,謝謝你們。”
“不,不客氣。”江路嘉硬著頭皮揭開了蓋在她身上的消毒單,最先看到的就是喉部觸目驚心的大裂口,那是幾乎將脖頸一刀兩斷的狠辣手法,現在血雖然已經流幹淨了,但是斷裂的氣管食道和殘缺的血肉還留在原處,提示著當時情況之慘烈。
“您不要緊張。”他不大習慣有著這樣創口的‘患者’還是活生生地睜著眼睛能跟他說話的狀態,下意識地說。
徐芳然溫柔地笑了笑:“是你別緊張。”
江路嘉覺得好尷尬,他在褲子上搓了搓手,咳嗽一聲道:“軍師,我需要器械。”
牆上無聲地滑出一塊金屬板,正好來到他身邊,上麵是全套的手術器械。
“好吧……消毒不消毒什麼的,仿佛也沒必要了。”江路嘉心一橫,習慣性地拆開手套戴上,接觸到冰冷的鉗鎳刀柄的時候,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聚精會神地開始自己的修補大法。
蕭晚晴看了一會兒就轉身離開了,王楓早就困得不行,張著嘴半躺在椅子裏打嗬欠,火苗兒溜得不見蹤影,苦魚念叨著‘蘿卜幹’又伏在電腦前寫寫畫畫,隻有安瑞和還在驅使南瓜給他煮咖啡,擺出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架勢。
“這事到這裏就算告一段落了吧?”安瑞和看她進來,用一種陳述性的口吻說。
蕭晚晴往格子間牆壁上一靠,麵無表情地說:“仔細想想,她也沒有觸犯什麼不得了的刑事法規。”
“是啊。”安瑞和表示讚同,“充其量就是非法羈留,不過這個也是因為不可抗力,被地球犯罪分子襲擊什麼的。”
“脫身之後沒有及時向外管局報道,也是因為想要拿回自己的東西,嗯,按規定說,除非是誠心饋贈,且禮物不超過地球平均科技水平,不然是不允許外星物質流落在地球上的,免得對後代子孫不好交代。”
安瑞和笑了笑,端過咖啡杯,順手摸了一下南瓜的大頭:“那麼我們這麼興師動眾為了啥,明天直接把她移送簽證處就好了。”
從頭到尾兩人也沒有談起圖書館門口,江路嘉遇到的那個姑娘,更沒有提起她身上的蟲族標記氣味。
“那隻剩一個問題了。”蕭晚晴抱著手臂,閑閑地問,“行動總結誰寫?”
安瑞和臉孔僵了一下,然後飛快地伸腳在王楓的椅子腿上用力踢了一下:“王楓!起來幹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