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石並沒有表現出高人一等的實力,或者,在前手並沒什麼能讓陳衝大吃一驚的東西出現。隻是很簡單的布局,陳衝掛角,他就飛守,陳衝分投,他就尖衝。
為什麼和棋譜上看到的不太一樣呢?好像也沒那麼淩厲。陳衝也沒感受到金載垣他們口中那種麵對大棋士時候要承受的巨大壓力。相反,坐在李世石的對麵卻有一種的輕鬆感,似乎比當初和老頭下指導棋的時候還要輕鬆許多。
沒有什麼壓力,也沒有什麼凝固的空氣恐怖的眼神束手束腳之類的感覺,除了棋子清脆的拍落在棋盤上的聲音之外,一切都沒有。
對於這一點,和陳衝一向看不過的安也是極為佩服的:“他麵對李世石竟然能麵不改色心不跳,這可真是了不起。”
金載垣看得自然比安遠一些,沉吟著慢慢:“手,布局很漂亮,雖然不上完美,但能夠基本有效的做到分庭抗禮,也很難得了。”他比陳衝了三歲,但卻從來不用敬語,“難怪曹老師這麼看重他。”
聽見這話的安就像被踩了尾巴,立刻開始臉色紅脖子粗:“誰得?我怎麼就沒看出來?”他指指麵前的棋盤聲音有些大,“這個手段,不就是因為他下麵的漏洞麼?”
陳衝似乎聽到了圍觀者的對話,摸了摸下巴:要被看笑話了……
李世石卻抬起頭看著安他們皺了皺眉,有些生氣的樣子。
兩個人立刻安靜下來,規規矩矩背著手兩腿同肩平齊站好,一動不動看著棋盤。
這並不是漏洞。也許安他們看不到,但李世石算得很清楚,他打入的那裏並不是什麼漏洞,而是陳衝轉換之後讓給他的利息。但這個利息並不好吃,付出的代價是右下角的黑棋好味道……對於那個味道,他沒辦法,在陳衝動之前他不能動,不然損掉十幾目的角地不,還要落一個絕對後手……這子有點意思,李世石看過陳衝和朱鈞的那張棋譜,對於他那可怕的計算力也有一個直觀的認識。但他並不認為自己會輸,畢竟即便陳衝是才,隻學習了兩三年的圍棋是絕不可能成為他對手的。
經驗不足,即便能夠想出很好的手段,也很難完美的施行下去。李世石在棋譜上所看到的,已經給他帶來了足夠的信息。相形之下,在那張棋譜上,他更關注的是朱鈞,這個和他纏鬥了整整五年的對手。
這個開局也讓李世石在5分鍾之前的吃驚了一下:能夠讓他在棋盤上竟然無棋可下隻能收利息的人,也不多見呢。
但也沒出乎意料。等黑棋拐頭之後,李世石順手吃住了下邊黑兩子,然後打入左邊黑陣腹地。
“遭報應去吧!”安安靜了分鍾之後,終於忍不住開了腔,“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處理左邊!”
金載垣緊攔慢攔還是慢了一步,兩個人被崔明勳拎著脖領子從對局室扔了出來。金載垣惡狠狠的瞪一眼滿臉無辜的安,扭頭走進研究室。
處理左邊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至少對於陳衝來講並不很困難。頂一下,從上邊飛破眼位,然後把白棋往中央趕就是了……等等!陳衝突然覺得什麼事情不對:往中間趕?為什麼要往中間趕?
老曹的分析很精辟:“李世石不打算讓陳衝先撈後洗,他知道那子治孤和殺棋的能力不差,所以幹脆冒險。”他笑了笑看著滿臉跑眉毛的安,“殺棋比治孤要難得多,李世石是在求穩。”
這樣的棋,是求穩麼?即便安不話,但金載垣也不能不表達一下看法:“被攻擊的兩枚白子並沒有完整的出逃路線,四麵都沒有好的支援點,而且中央也沒有借用,這叫求穩麼?”
“但總比被陳衝打入然後追殺他好吧?”老曹不以為意得擺擺手,“那一盤玉得真怎麼輸的你們又不是沒看到,做活總比殺大龍簡單一些。”
兩個字輩從來沒考慮過這方麵的問題,不過坐在不遠處的玉得真倒真是深有體會:“你們倆,慢慢學習吧。”
李世石是殺大龍的高手,相對來講治孤的本事也是頂級的,在黑棋三麵圍殺的攻擊下依舊顯得遊刃有餘,慢悠悠的左衝一下右衝一下或跳或飛不斷的讓黑棋攻擊的子力失去效果,甚至三兩手之後還總能騰出功夫來反攻一下,讓陳衝一陣手忙腳亂。
白龍慢慢的成形,在棋盤上從左到右的不斷蔓延開,四麵衝擊著黑棋的包圍陣形,雖然沒活,但陳衝已經完全不可能吞殺白龍了,在研究室以及對局室裏觀戰的所有人幾乎已經認定這盤棋陳衝輸定了。
至少現在看來輸定了。黑棋在被白棋衝開包圍之後,將完全無力抵抗大龍的衝擊,到時候的結果不言而喻。
但玉得真卻不這樣認為,低下頭喃喃自語:“那個催秒的子,應該還有反擊的力量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