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羽,差不多一年多了,沒這麼認真的對待他的對手了。”老曹對蘇羽,比對他徒弟的表現還上心。魔術師現在的表情他隻在去年三星杯的時候見過一次,再要追溯的話,恐怕就要到8年北京奧運會的時候了。
古力點了點頭,舒一口氣把自己埋在沙裏慢慢品著咖啡:“陳衝是個很有意思的對手,很有趣。他不像從學棋的棋手那麼循規蹈矩,甚至對這個圈子裏麵的許多規則都不是很了解。更重要的是,他的風格,完全是混亂的、不可預知的。”
蘇羽喜歡這種不可知的東西,也許這種不可知會帶來失敗,可他還是喜歡。老聶對自己對得意的門生有這個愛好十分讚賞:“歐陽,你要好好看看這盤棋,你師哥今要表演一把了!”
歐陽有些不明所以:“表演啥?”
“戲法。”馬曉春算計了一會兒各大區的形勢之後,笑了起來,“你師哥外號棋盤上的魔術師,這個戲法可不是經常表演的。”
今的研究室比前一次要熱鬧得多,大多數被淘汰下來的中國棋手都在這裏,再加上一直沒走的藤原楓,陣容相當強大。
隻是藤原有些不招人待見,加上語言上有些困難,隻能坐在會日語的古力身邊做研討。
“現在,比賽開始,請雙方棋手猜先。”俞斌咳嗽一聲宣布比賽開始。
陳衝的黑棋,蘇羽的白棋。年輕的九段深深吸一口氣,按下計時鍾後,抬手將棋子拍落在棋盤右上角星位。
“好了,比賽開始了。”韓尚勳一絲不苟的在明月網上開始韓文解,“現在陳衝九段拿到了黑子,第一手落在右上星。”
這些東西不需要出來吧?古力麵前的兩個窗口放著日本明月和韓國明月的轉播,看到韓尚勳的解詞有些哭笑不得:“出現變化的時候他再話不成麼?”
王文達沒功夫去考慮要不要找幾個專業解員的問題,他正在思考蘇羽的那個二連星:這是蘇羽很少下出的布局方式,往常他至少要拿一個目來保證實地。
蘇羽不是一個喜歡大模樣的人,因為他不擅長戰鬥。陳衝很了解這一點,因此對於這個白色的二連星頗感不解:這是要,戰鬥麼?
“陳衝擅長的是計算,擁有可怕的戰鬥力。”老聶聲音很低,隻有坐在電腦旁的古力和藤原楓聽到了這句話,“蘇羽卻就是要在戰鬥上和陳衝掰掰手腕,看看誰高誰低。”
趙傑這個衛戍區的少校,對此感到很不理解:“我看過陳衝的棋,近身格鬥的功夫比李世石這個屠夫也差不到哪去,更何況亂戰當中最需要的是計算力和觀察力,在這方麵陳衝極強悍。”
戰鬥麼?眼看著棋盤上的三連星,陳衝疑惑了。他知道自己的戰鬥力,也知道蘇羽這輩子最怕什麼,但現在白棋這個架勢,卻擺明了要和他拚中央。
要不然,先撈實地?陳衝的低中國流相當快,對拿實地也有相當的幫助,因此在上邊星下外分投,擺足了快布局的架勢。
蘇羽要的還是模樣,高掛右下陳衝目。
簡單的應對,是托一手,讓蘇羽扳住之後退成最基本的目定式,陳衝倒不太擔心蘇羽成大雪崩,那個定式都快被研究爛了,雖然複雜但好壞判斷上他還有相當把握。
第二個選擇是下邊二間跳繼續收攏實地,能夠穩妥拿到實地同時度不慢,也是個不壞的選擇。
其他尖角之類或緩或重,便被排除了。
這是個不大不的難題,讓陳衝思索了一會兒,讓研究室裏的老曹和藤原楓也琢磨了一會兒。老曹的意思是先拿實地保持度,蘇羽他隨便起模樣都無所謂,後麵再洗也來得及。藤原則認為無論如何先托一下更加穩妥。
這兩個人的意見,也是研究室裏大多讚同的。
隻是他們都忘了,陳衝是個怎麼樣的人。
陳衝要的是局麵混亂,信奉的是槍杆子裏麵出政權,實行的是先亂自己再亂對方的戰略,在棋盤上不管是多麼簡明的局麵他也要衝一衝搞亂一切貼身肉搏。
他從沒想過穩妥的拆開,對托後成簡單定式也沒有任何想法,剛才一直在考慮的手段是二間高夾。
應對一間高掛目的定式中,二間高夾後大斜入角是最複雜難明的,也是變化最大的。僅僅是陳衝那本定式大全上,對這個定式的注解變化就有8種之多,作者還特別注明有很多難以判斷好壞的變化沒有注明,在實戰當中一定要注意。
因此這個二間高夾定式,又被稱作村正妖刀定式。
不論黑白雙方誰有哪怕一丁點的誤錯,整個大角上甚至整個大局,都會出現極大變化和困難。
陳衝要的就是混亂。
“大斜?村正定式?”藤原楓學過這個定式,但在實戰中因為過於複雜而很少使用,猛然看到難免有些失神,“為什麼,要陪著他瘋?”
這話的是蘇羽。二間高夾之後還有托角等其他變化,可魔術師似乎鐵了心要戰鬥,一手大斜把局麵帶入定式。
緊跟著的幾十手都是定式的主要變化,陳衝即便計算極快,可也不敢隨意的變招,心翼翼的按照定式計算著各種變化的得失,時不時還要照看上邊那枚黑子看能不能引效用,盡量保持平衡。
“我想知道,到底誰是那個喜歡戰鬥的陳衝?”老曹對於這個形勢感到極為不解,“蘇羽正經揮不好麼?”
藤原楓同樣的不解,但他對他的老師有一種奇跡般的信心,和古力不斷的在電腦上擺著變化。
“如果按照正常地走,蘇羽會吃虧。”古力在電腦上數萬網友麵前擺了五六個變化之後,搖了搖頭,“白棋拿到不少味道,不過左上角白引征不利要吃些虧,出來進去得失如何,並不好。”
“如果變化呢?”藤原記得以前有誰下過這個定式,也下出了幾個與眾不同的變化,但似乎無一例外的吃了大虧,“陳衝應該不會安分於這些。”
的確不能滿意。左上有星位子的時候,陳衝靠過去引征時候要吃些虧,同時角裏麵盡管他可以吃掉那7個定式明的死子,那些利用也讓他有些難過。
如果變化呢?陳衝在思考,思考如果不先扳而是二路拐的話,會如何。
“想不通透。”馬曉春和歐陽推算了許久之後,還是算不清楚。現在他們隻知道蘇羽這樣下去絕對不虧,但陳衝就不好了。
畢竟是半路出家,基本功有的時候,會出問題。
眼看著陳衝沒有按照定式的關鍵變化一路扳而是二路拐,藤原楓突然轉過頭問老聶:“那個,這個變化,以前出現過麼?我記得以前見過。”
如果李昌鎬在的話,他會一眼就認出這個二路拐,正是當年讓他吃了大虧的那個變化。
“扳的話,裏麵成劫。”歐陽在推算了很久之後,確定了這個結果,“但是和周師兄那盤不一樣的是,蘇羽外麵沒有好劫材,而且上邊被限製了展,這個時候不好開劫。”
蘇羽揚起眉毛盯著對麵還在苦苦思索的陳衝,咬了一下舌頭:周鶴洋的那個劫和今一樣關係到黑棋三塊的死活,但濟公外麵有劫材,他蘇羽沒有……
這子算得很快啊。他用手指尖拂一下眉頭:按照周鶴洋的下法隱忍一下外麵先走幾手再做劫的話是非常好的手段,可陳衝明顯是看過這個變化才敢這樣,後麵應該會有一些手段應對。
因此,不能亂動,不如先開劫。蘇羽計議已定,一路扳下做劫。
棋盤上這就算亂了套了。陳衝嘴角抽動一下從褲腿裏拿出來一把白扇子,開始長考。
研究室在討論變化之前,中國人先問老曹,陳衝那把扇子是從哪來的。
“我怎麼知道?”老曹同樣莫名其妙,“也許是帶在褲腿裏捎進去的,反正我不清楚。”
“他以前是變戲法的?”歐陽並不知道這句話八年前有個人也過,看著那把扇子呆。
古力看了歐陽一眼,繼續在電腦上擺變化。
韓尚勳卻很為難。他知道這裏是劫,也知道這個劫黑重白輕,更知道周鶴洋那次是個什麼結果,因此很難向觀戰的那八百韓國羅漢解釋。
不能解釋也要解釋,解員的職責就是把研究室結果告訴棋迷們。他咬了咬後槽牙,開始擺出陳衝極不利的研究結果。
“卻也未必。”古力總覺得陳衝不會把以前人們下過的,而且是對自己困難的局麵複製,有些遲疑了,“看看吧,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麼再吧。”
開劫。蘇羽的劫材很簡單也很明顯,就是在上邊夾攻那枚黑子:陳衝如果敢粘劫,他就完殺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