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大纏繞(1 / 3)

張栩突然覺得很多東西,和他認知的不大一樣。他確定自己的懷疑來自於對麵正襟危坐的陳衝,左看看右看看,包括那身雪白的漢裝都是以前見過的,就是找不到讓自己覺得不對勁的原因。

等他抬起頭看陳衝的時候,突然現了一件事情:這子什麼時候長得這麼高了?

這的確是個問題。張栩不是沒見過陳衝西裝革履的時候是個什麼樣,也不是沒見過前他穿長袍和老虎爭鬥的時候是個什麼樣。那個時候他歪歪頭就能看到陳衝的後腦勺,總覺得那個時候的陳衝比現在總是要稍矮一點。

現在這子怎麼這麼高?張栩並不知道對麵的沙上放著一遝座墊,隻能滿肚子疑問。

“所以,比賽請開始吧。”裁判長宣布的聲音落下,張栩就開了腔:“你怎麼突然長高了?”

“我沒長高。”陳衝拿出一枚白子放在那猜先,“下麵墊了一點東西。屁股疼。”

張栩似乎很理解,高深莫測的笑了笑,把麵前的棋子數了數然後把黑棋推到陳衝的麵前:“男人麼,每個月也總有不舒服的那麼幾……”

這話得。陳衝想解釋自己是外因而不是內因造成的困擾,但被林海峰的目光一瞪,隻好閉上嘴把棋子落在右上角。

落右上角是個基本規矩。其實也算不上規矩,隻是因為一臂展的距離差不多能夠到達那裏,也為了對手能夠比較方便的落子而讓大多數棋手先從右上招呼。當然有人就喜歡落左下,也無可厚非。

張栩先把自己的領帶正了正把下擺挪到一個不幹擾比賽的地方,微微閉了一下眼睛,才從棋盒中拿出棋子落到左下(以陳衝視角),然後身體斜過來用右手撐著下巴等待。

“陳衝在哪裏?”王語詩沒資格來香港,但他們家有錢,於是帶著和洛就這麼大搖大擺的直飛香港,落地之後直奔酒店,然後闖入研究室。對於王語詩的到來,大多數人都沒什麼想法,很多男性反而覺得有一種幸運的感覺。但看看姑娘身後,先是王雷連退了三步搖搖欲墜,大驚之下喊了出來:“你怎麼把他帶來了!?”

馬曉春在對局室裏正在東看西看,一眼望見他徒弟來了,立刻奔過來一臉的不可思議:“你們不是在北京麼?”

“帶他出來逛逛。”王語詩的額頭上略帶幾星汗珠,看意思是跑過來的,“你徒弟快被憋成神經病了。有時候我都懷疑他是不是你徒弟!”

這倒是真的。別韓尚勳和趙美京這些外國人,就連王雷和周睿羊他們都很少能見到這個傳言中要成為馬曉春傳衣缽人的子。

也許用瘋子來稱呼會更合適。周睿羊曾經讓這位口不擇言的兄弟折騰得差點瘋連夜淚奔出北京城,現在猛一看到嚇得連話都活不出來,一個勁地往後閃。趙美京不知道和洛在中國棋院的赫赫威名,覺得這家夥虎頭虎腦四處張望的樣子很可愛,湊過來很親切的拍了拍他的頭:“你好,我叫趙美京。”她的是韓語,和洛沒聽懂,一臉的茫然,怯生生地眨著眼睛看著王語詩,惹得趙美京等一幹日韓女士一陣激動:好可愛……

“這位是趙美京姐。”王語詩很隨意的翻譯一下就開始東張西望,“陳衝的對局在哪台電腦上?”

韓尚勳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心中那種討女性歡心的生性格又讓他很自然的招了招手:“在這邊。”他一直在看陳衝的對局,順便給明月網站做講解。王語詩立刻奔跑過來:“現在形勢如何?”然後很驚訝的叫了出來,“怎麼才下到這裏?”

徐奉洙對於王語詩的事情並不了解,可他知道梁靜文!很疑惑的目光看看王語詩再看看韓尚勳,似乎在等一個解釋。

韓尚勳心裏麵歎息一聲,雖然滿肚子的不情願卻還要講一講,先含含混混的應了一句“陳衝形勢很好”,就扭頭低聲:“這位,跟陳衝關係不淺。”

關係不淺?兄妹?看著不像。情人?那梁靜文算什麼?徐奉洙是個好男人,好男人就沒那些花花腸子,即便隱約猜到了一些,卻不願出來。

另外:“陳衝形勢很好麼?”王語詩和徐奉洙同時在問同一個問題。

韓尚勳當時腦子一亂,自然是有什麼什麼,現在定下心來看看電腦,有些尷尬:“不是很好,但頂多算是局麵兩分,也不差。”

就是個兩分。陳衝這幾把自己折騰得滿腦子都是張栩,眼看著白棋落在左下之後,也沒多思考,便直接掛角。這個形狀是他在張栩的棋譜上多次見到的,也是這幾花了大力氣研究的。這是他的臨時抱佛腳顯然沒有張栩十年的功力更來得可靠,三五手之後陳衝就明白自己在左下已經肯定落不到好了。

在這種情況下,陳衝花費了很大的力氣算是把局勢安定下來,形成黑實地白模樣的兩分局麵。

不過時間也用去了半個多時。這在5時的比賽裏麵,不管怎麼看,也都算是一次艱苦的思考了。

所以當王語詩坐早上的飛機到達酒店之後,隻看到了十五手棋。

時間對於陳衝來講並不是最至關緊要的,這個時候他需要考慮的是三麵的大場,他應該搶占哪裏,哪裏才能夠抵消張栩大模樣。

抵消大模樣的手段很多,可現在陳衝占著先手,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他的長處在於混亂,而不是這種簡單的局麵。”王語詩一把把被圍在陌生人堆裏可憐巴巴縮成一團的和洛拉出來放到自己身邊一邊搖頭,“這個局麵就是個簡單的4段測試題,上下都是好點。”

“是麼?”韓尚勳也許不如陳衝那麼能掐會算,但水平絕對比王語詩高,點了點棋盤臉上表情五顏六色,“問題在於,陳衝在上下不管哪裏落子,張栩都必然要進行攻擊。如果是上邊,就是右上,下邊就是右下,對吧?”

這不是廢話麼。尤其是還要把兩個角分開……王語詩轉了轉眼珠,沒話。

韓尚勳繼續:“那麼問題就出來了:如果張栩抱定了主意隻要大模樣,陳衝能怎麼辦?”

“占高位就是了。”王語詩不以為然,和洛卻神色凝重:“您的意思是,陳衝如果占高位,那麼張栩不管怎麼掏底他都不能後退就必須爭奪模樣了?”

韓尚勳聽了翻譯之後,頗為欣喜地拍了拍和洛的頭:“沒錯。第一是心情,第二是如果退卻,被張栩穿出來他模樣不成模樣實地不成實地,更麻煩。”

所以絕不能讓張栩把自己穿斷開,而且還要讓他打入的棋子成為孤棋。陳衝的想法很簡單:他死我就活!隻要殺了大龍,什麼事情都好!

這似乎又回到了當年陳衝的狀態。這種心態驅使著他在上邊分投。

不出意外地,張栩總是要去掛角避免一角獨大。而陳衝接下來的尖頂飛出守無憂角,張栩三間開拆陳衝在上邊打入阻擋擴張都是普通手段。但接下來陳衝有些義無反顧地紮進三間裏,就不能不讓研究室吃一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