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老頭的心願(1 / 3)

第五輪啊。陳衝沒功夫去想諸如梁靜文和金善雅會不會打起來的問題,也沒有時間去思考夾在春蘭杯決賽圈和預選賽之間的kF杯和新銳十傑戰。他的滿腦子現在都是第五輪和老頭的病。

這該死的第五輪。他已經算不清楚自己有多少次倒在這個最後一輪裏了,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來講,他很畏懼這種比賽。

寧可去和李世石再下一個五番棋。這是陳衝的真實想法。

但事到臨頭,如果他真的跑到組委會那看在中國人的麵子上或者我把名人頭銜交出來換個決賽資格,估計人家會把他踹出來。

真踹不可能,那是要上升到外交糾紛的。但人家也決不會搭理他這個精神病患者。

“扛吧。”陳衝坐在那愁眉苦臉的樣子,讓林光一都忍不住想安慰他:“陳衝啊,你難過什麼呢?”

陳衝會一點點日語,還是當年在定段之前準備去日本的時候學的。但林的口音和語讓他這個啞巴日語者隻能一個詞:“何?”(なに?na ni?)

林光一不會漢語,陳衝不會日語,賽前的對話就此結束。

很不妙的是,因為緊張而導致壓力過大,再加上心裏一直惦記著老頭,陳衝開賽手,便落了下風。

這時候還留在上海的棋手已經沒多少人了,大多數被淘汰之後就打道回府。而整個韓國代表團在陳衝回來之後,隻剩下8個人了。李世石這個空中飛人卻出人意料地留在了上海,而沒有回家去準備kF杯。這時候他正坐在電腦前麵,擔任關於韓國人那6盤棋的解——很不幸,有兩盤內戰。

而他把主要精力也放在了在名人戰上擊敗他的陳衝:“陳衝在幹什麼?難道他要繼續他的最後一輪不勝命運麼?”

老曹一直在看電視的現場轉播情況,搖了搖頭:“他有些漫不經心。也許是太緊張了,也許是擔心他老師。反正要是照這麼下去,他懸了。”

陳衝也知道自己懸了,可腦子就是不給勁,冷不丁的還想起來徐庶的那句話:某所以與使君共圖王霸之業者,恃此方寸耳;今以老母之故,方寸亂矣,縱使在此,無益於事……

冷靜!陳衝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的大腦從這些亂七八糟裏拔出來:慢慢下,不要著急!

“他似乎冷靜一點了?”李世石觀察一下陳衝的麵部表情,還是搖搖頭,“身為一個高段棋手,這個時候怎麼能亂方寸呢?像當年岩本前輩和橋本宇太郎前輩在原子彈爆炸下都能繼續比賽,他就不能多學學麼。”

但有些事情關心則亂。老曹不像李世石那樣純粹是個圍棋生物,他有家有業有孩子,還是能明白陳衝現在的壓力的:“聽,他師父在病床上還要他拿下春蘭杯回來賀7大壽了。”

“那就更應該認真一點了。”李世石搖了搖頭,“一點名人的氣勢都沒有。”

不過現在這樣的陳衝隻要集中了注意力,對付老邁的林還是綽綽有餘的。依舊是在中盤的戰鬥裏,林犯了一般日本棋手都會犯的錯誤:侵消太淺,淺嚐輒止。被抓住機會的陳衝一陣反撲,不僅奪回了失地還順手破了右邊林的一條模樣。

因此當林光一坐在那裏看著白棋侵入右邊開始四麵洗劫的時候,搖頭認輸:“年輕人,希望你能進步得更快些吧。”

“這是陳衝第一次憑自己實力打進世界大賽的決賽圈吧?”李世石想了想,“第一次Lg杯他是占了趙漢乘的便宜,第二次明報杯他是免選。這是第三次吧?”

對於陳衝來講,第幾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似乎打破了那個預選的魔咒。長出了口氣靠在沙上,用半生不熟的日語:“多謝賜教了。”

但陳衝結束了春蘭杯預選拿到了門票,卻不意味著他就能回家了,緊跟著他要飛到平壤去參加新銳十傑戰四強的比賽。

“如果贏了,就是決賽。”陳衝和同樣沒離開上海等著參加新人王戰的金載垣一起上了飛機,“不過,為什麼要去平壤呢?”

金載垣的話很正統:“為了傳播圍棋文化,為了擴大圍棋的影響,為了交流民族感情。”

“然後呢?”陳衝透過舷窗似乎都能看到三八線上林立的高射炮,“我們會不會被高射炮打下來?”話到這裏,他不由自主地就想到老頭。當年老頭怎麼從津一路跑到漢城的?他沒有手,走路不可能。偷渡的話……去韓國有必要偷渡麼?而且聽老頭的話,他是一路走過來的。先不東北和朝鮮的氣候,就這條三八線,他是怎麼從地雷碉堡機槍大炮的縫隙中過來的?

奇跡,也許隻能用這個來形容了。想到躺在病床上的老頭,陳衝忍不住就歎息:那老頭,是真的不容易。也許現在這個心力衰竭的病根,就是從那個時候留下的吧?

金載垣沒看到他的表情,笑了笑:“實際上,這是示好。再怎麼樣我們也是一個民族,再怎麼樣我們身上流的都是一樣的血。實際上,”他把聲音放得很低,“這個和中國棋院有時候把比賽放到**巴托和台北是一樣的意思。”

到現在,民國那邊的地圖還把蒙古劃在國境線內,然後海峽兩邊一直在爭吵是誰把蒙古弄丟了。

陳衝不知道這些,在他的心裏,蒙古是不是中國的不是很清楚,但海參崴和外興安嶺可一直是中國人的。

“這也算是圍棋破冰。”金載垣神神秘秘的湊過來,“這次的團長可不是棋手擔任了,據是從外交部弄來了十幾號人馬,一邊下棋一邊談判。”

這種事情和陳衝無關。不過站在平壤有名的千裏馬大街上看看這條兩旁栽滿了銀杏樹比長安街可氣派多的馬路,有些疑問:“這條路,怕不有1多米寬吧?”

“有的。”同文同種的好處就在於,陳衝的那些接待人員也聽得懂。但接下來陳衝問了個很讓朝鮮人鬱悶的問題:“可這8條車道上為什麼除了公共汽車,就沒別的車了?”

聽了這話,金載垣的眼角都哆嗦。

“嗯……”接待人員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指著不遠處的一個雕塑,“陳衝名人快看!那個就是我們的千裏馬銅像,刻畫了朝鮮人民跨上千裏馬的氣勢,不斷革新、不斷前進的英雄氣概和堅強鬥爭的精神……”

就是這個車不大舒服。陳衝掏出手機打算拍幾張照片,卻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我能在這裏拍照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