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倉頡,我拎著羿到了岐山。我們在主峰上落腳,往山下走。半山腰處,一頭梅花鹿帶著血跡,一瘸一拐的跑來,後麵跟著一群手持石矛的獵手。羿張弓要射,我攔住了他。一頭獵犬撲了上來,一口咬住了梅花鹿的脖子。獵手們很快的追上來,把梅花鹿綁了。
那梅花鹿拚命扭頭看向遠處一個草叢,悲傷的嘶鳴。接著扭頭看我,眼睛裏竟然流出淚來。我很奇怪,走過去撫摸了一下梅花鹿的頭。那頭鹿不停的嘶叫著,身體顫抖的厲害,看看我,看看草叢。我順著它的目光,一躍過去,草叢中赫然兩頭幼鹿!我心中一痛:看來是這頭梅花鹿的孩子了。
我沒有動那兩頭幼鹿,再次躍回,對獵手們說:“各位獵手大哥,能否把這頭鹿給我,我另打幾頭猛獸給你們,好嗎?”獵手們看著我一躍這麼遠,愣著沒有說話。羿表情誇張的說:“姑姑和我獅子老虎都殺得,不信嗎?”說著隨手射了一箭,射中了遠處的一隻倒黴的野兔。也是一躍而去,一躍而回,得意洋洋的把野兔給獵手們看。獵手好奇的看著羿手裏的弓箭。羿又開始演講:“這叫弓箭,很厲害的,是——”
我連忙攔住羿,說:“如果各位不相信,就請在此稍等片刻,隻要不殺了這頭梅花鹿就好,我馬上獵些野獸回來。”這時,一陣笑聲傳來:“秋水妹妹說獵得,當然就能獵得。”隨著笑聲,少典到了。少典身材頎長,威猛而不失儒雅,莊嚴而不失親和。眾獵手躬身行禮:“見過首領!”我也笑著說:“少典首領讓我們好找!能把這頭鹿給了秋水嗎?”
少典神色卻是一暗,說:“秋水要什麼都是使得的,這頭鹿卻使不得!我派出了五隊獵手出來捕鹿,好不容易得了這頭,卻是為了救命的。”看來是少典的嶽丈需要的,我隻好說:“帶我去看看病人吧,不要再傷了這鹿!”好歹我是神農的女兒,尋常的醫理還是懂的。少典自然知道,吩咐眾獵手抬了鹿往回走。我轉身去草叢,把那兩頭幼鹿抱了出來,特地走在母鹿身邊。那頭母鹿扭頭盯著兩頭幼鹿不放。少典見了,也是歎息。
有嬌氏是夏族的一支,少典的嶽父正是有嬌氏的族長。老族長麵色慘白,眼神黯淡,舌苔青紫,四肢觸手冰涼,有虛汗,分明是孤陽不長、心火虛升之相。陽氣虛則陰氣盛,氣血不調則生機弱,導致百病纏身。我說:“心者,生之本,神之變,其華在麵,其衝在血,為陽中之太陽。陽氣不足,為陰所乘,此是病因。可以先將床榻移至東南窗下,令陽光直射。”少典聽後,急忙親自帶人移床。
給族長治病的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老者聽了我的話,也很驚詫,說:“請問姑娘,是神農大帝的什麼人?”真是奇怪了,我向老者施了一禮,說:“我是神農之女秋水。請問老丈與神農有舊?”老者卻神往的說:“姑娘說笑了,匹夫乃一介草民,怎敢與神農大帝有舊。八十年以前,家母病重,偶遇神農大帝和伏羲大帝。大帝仁德,救活了家母,又見匹夫孝心可嘉,蒙神農大帝傳授了藥道醫理,蒙伏羲大帝傳授了陰陽五行。兩位大帝吩咐匹夫治病救人,匹夫遵循教誨,未敢稍怠。卻再也無緣得見兩位大帝。”
看來是神農初下界時的事了。八十年前?據我所知,尋常凡人活不到這個年紀的。看來老者已經有所成就。我問道:“請教老丈怎麼稱呼?”岐伯拱手說:“匹夫生在岐山,長在岐山,並無名姓,家母呼匹夫為岐兒。家母過世以後,匹夫卻是越來越老,族人都稱匹夫為岐伯。”我說:“待秋水見到神農,定將岐伯引見給他。”岐伯忙說:“姑娘對大帝說岐兒便是了。”我繼續說:“岐伯以鹿之心血為藥引是有道理的。秋水隻知病,卻不懂醫,請岐伯繼續下藥。不知道隻用鹿血,不用鹿心,可否醫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