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時間足夠做很多事情,比如逝去的葉馨冉的下葬,比如重度昏迷甚至有可能變植物人的沐玉暘被送往歐洲治療,比如輕傷的沐曦晗的蘇醒,以及葉家和容彥的到來。
一切都是那麼的快,沒有鋪墊,沒有準備,隻是那麼一瞬間,一切的一切就像洪水般襲來,帶走了許多可貴的生命,給許多人的心裏種下刻骨銘心的仇恨種子,一點一點的成長起來,等到傾覆大廈的那一天。
容彥設想過很多次和冉姨以及沐曦晗的重逢情形,冉姨見到自己必定是很開心的,甚至因為自己長得太高而夠不到自己的頭,笑歎這孩子又長高了。
而那個叫沐曦晗的小丫頭,肯定不會流露出類似於羞澀之類的情緒,那個鬼丫頭絕對是蹦蹦跳跳的跑到自己的麵前,喊著哥哥哥哥,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然後順便把自己手上的油擦到自己白色襯衣的袖子上,再咯咯的笑著逃走,後麵是冉姨小聲的責備,而他也是無奈的縱容著那個孩子的惡作劇,滿心的笑意。
然而設想終究隻是設想,事實卻總是和內心的期盼相去甚遠。
再見到那個叫做沐曦晗的小丫頭時,他的心幾乎是抽痛著的,那是一種,讓人大口大口的呼吸,痛到難以呼吸的感覺,充滿了無助之感。
那個記憶中活潑開朗,笑容似三月的陽光般燦爛的小丫頭,那個總是一臉的無辜看著你,卻在轉身給你一個突然襲擊繼而哈哈大笑的小惡魔,那個總是依偎在母親懷裏撒著小嬌,一副無比乖巧的小小女孩,真的是那個現在穿著一身的白,跪坐在角落裏,兩眼無神的孩子麼?
沒有歡笑,沒有喜悅,甚至連重逢的自我介紹都沒有,容彥就那麼定定的看著她,久久的凝視著。
那個孩子長大了許多,不再是小小的肉肉的一團,時間的流逝讓她變高了,卻也是變得瘦瘦小小的樣子,不複小時候的圓潤討喜,卻也多了幾分小女兒的清秀和靈動。小小的瓜子臉還是白皙依舊,黑發被紮成高高的馬尾,刺眼的別著一枚小白花,莫名的就那麼刺痛了容彥的雙眼,使得他未來的許多年都是從骨子裏麵由衷的厭惡白色。
因為哭泣,雙眼都是又紅又腫,加上車禍的原因,臉上尚有擦傷,連的嘴角都是隱隱破皮紅腫,她就那麼靜靜的跪坐在那裏,兩眼無神,空洞的令人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隨風而逝一般。
周圍的人都是在忙碌著,人來人往,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而她也是甘心的把自己埋到塵埃裏麵,埋進自己的悲傷裏麵。
容彥小心翼翼的靠過去,輕輕的蹲在她的旁邊,孩子並沒有理他,手裏握著一部手機,緊緊的拽著,似乎抓著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伸出手輕輕的給她拭去臉上未幹的淚,容彥努力的擠出一個笑容,柔柔的說道“丫頭,還記得我嗎,我是小彥哥哥呀…”
“小彥哥哥呢,就是冉姨的幹兒子呀,我們小時候見過麵的…”
聽到母親的名字,小小的孩子終是抬起了頭,看向了身旁的人。紅腫的眼睛大大的望著容彥,如小兔子一般,眼角猶自掛著淚珠,晶瑩剔透。
沒有陽光,沒有百花,然而此時的沐曦晗卻在容彥的臉上看到了名為溫暖的東西,這是一種直覺,直覺的告訴她這個人,她是可以依靠的。
所以她做出了這幾天之中除了發呆和哭泣的第一件事情。
她說:“哥哥,哥哥,媽媽不在了,晗晗是不是就是沒人疼的孤兒了…”
啪嗒----滾燙的淚水直接掉在容彥準備給她擦拭的手背上,燙的他一個激靈,手指僵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這淚水,是合著冉姨的一起流了麼,這個小小的身子,承受了怎樣的悲傷…
時隔十年,再相逢,依舊是淚濕眼眶,一個是喜,一個是悲,一個是聚,一個卻是永久的離別。
她對他說,彥寶寶,你長好高了呀,冉姨都快及不上你了。所以,冉姨,這是你對我的懲罰麼,是我長的太高了,還是你的步伐太快,我,怎的就跟不上你了呢。
容彥微微歎了一口氣,輕輕的撫著沐曦晗淚痕滿麵的臉頰,以一種無比心疼的口吻說道:“寶寶,不哭,冉姨不會想看到你這麼難過,她肯定是希望你永遠開開心心的,還是那個天天調皮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