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阿爹進山幾天了,毫無消息,該不會出事了吧?”一個年輕的苗族男子正站在編織竹籃的老婦人麵前,老婦人下穿色彩略微鮮豔的百褶裙,主要為黑紅色,頭也未抬。
“他不該去龍魂台的,那是些邪惡的黑苗居住的地方。去了,能活著出來嗎?這事,你別管了,也管不了。我勸了他很多次,不能因為你們的婚事,把他的老命丟了。可他就是不聽。”老婦人嘴裏一直埋怨,可未嚐不是在擔憂自己的老頭子,也是那裏的龍舌花價值很大,有年份的,一朵就能賣出十幾萬,可龍魂台距離無盡深淵太近了,那裏可是有惡魔在嘶吼,淒厲地大叫,聽說,有些采藥人聽到這些聲音,就能迷住心竅,自動跳下萬丈深淵,那裏,連鳥都飛不過去。
年輕男人一跺腳,下了吊腳樓。
很快,來到寨子中央最好最結實最高大的吊樓,剛到門口,就被一個頗有威嚴的中年男人攔住,說道:“阿寶,你怎麼又來了?”
“族長,我找桑朵。”阿寶急切地說道。
族長沉下臉,說道:“如果你阿爹找不來一千年份的龍舌花,我就把桑朵嫁給東寨的昂黎。”
“族長,你不能這樣做。如果你逼桑朵嫁給昂黎,她會像龍舌花一樣枯萎的。我阿爹已經進了龍魂台,我今天來就是見桑朵一麵,下午就進山找我阿爹的。”阿寶苦苦哀求,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從龍魂台出來,如果見了心愛女人最後一麵,即使死了,也無怨無悔。
族長覺得桑朵跟自己戀愛,是在侮辱他們百年頭人家族的顏麵,所以才提出找一朵千年龍舌花的無理要求,想讓自己知難而退,沒想到阿爹的脾氣太直,當晚就背著獵刀帶著黑子就進山了。
也許是門口的吵鬧聲,引起了閣樓內對鏡梳頭的少女注意,探頭一看,頓時像一隻歡快的百靈鳥一樣叫道:“阿寶哥,你來了,我這就下去見你。”
聽到這聲音,族長臉黑得更厲害,說道:“有話快說,我們家不歡迎你。”
說完,就背著手,氣呼呼地出了門,去巡寨去了,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
阿爹少年時是族長家的家奴,解放後,老族長就順應時代潮流,遣散了家中所有家奴,這才結婚生子,有了阿寶。
隔三差五,阿爹還會給族長家打工,一是報恩,二是掙點家用,一來二去,阿寶就跟桑朵混熟了。
這才有了私定終身的青梅竹馬之情,小時候,族長也沒管,可桑朵十六歲成人後,就不允許阿寶跟桑朵來往。
也就有了後來阿爹進龍魂台采龍舌花的事情,一見麵,桑朵就緊緊地抱住阿寶的熊腰,把白淨柔美的容顏埋藏在阿寶寬厚的胸膛上,有些低沉壓抑的抽泣,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寶哥,父親已經跟東寨的昂黎家接觸了,跟昂黎家聯姻,無非是想在東寨方圓百裏的藥山采摘上分一杯羹。
藥材的分配上,以前的苗寨做法,無非兩種,一種是通過兒女的聯姻,二是就動用全寨的力量進行血腥的爭鬥,誰被打怕了,就會被壓製半甲子。
這一代,東寨出了一個去首都念書的才子,畢業後,就在平黎縣考了公務員,經過數十年的奮鬥,如今已經是平黎縣的副縣長,權力極大。
東寨借勢就擴張了地盤,把最好的藥山納入寨子的私產,又跟北方的四方藥業集團搭上關係,一下子成了中間商,把周圍幾個村寨的藥材都收購到東寨。
如今,可不時興拎著苗刀廝殺了,正好,在一次苗族的姊妹節裏,昂黎就表露了對桑朵一見鍾情的心意,可惜,被桑朵當場拒絕。
後來被族長知道後,還罵了桑朵幾句,如今清柯寨的藥材越來越少,很多苗人都外出打工去了,這對寨子的發展很不好,所以才起了跟東寨聯姻的念頭。
“寶哥,阿修叔回來了嗎?”阿修是阿爹的名字,以前,對桑朵極好。
阿寶搖搖頭,不忍看桑朵水汪汪的眼睛,或許,這一切都會因為他的死,而解開死結,說道:“桑朵,我一會兒就去找阿爹了,如果我死了,你就忘了我吧。昂黎不錯,有學問,將來還會繼承東寨的族長。”
“不許你這麼說。”桑朵柔軟冰涼的手指按在阿寶的嘴唇上,黑瑪瑙一樣純淨的眸子,起了一層霧蒙蒙的水霧,說道:“不去不行嗎?阿修叔對龍魂台那麼熟悉,他就是龍魂台的活地圖,誰也沒有他采摘的龍舌花多。連他都沒有出來,你去了,肯定危險更大。我不喜歡昂黎,很討厭他看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