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厲風行,趕鴨子上架。
夏頡枯坐在一間空蕩蕩的大殿中心,身穿一件異常正式的大禮袍,身上披掛了起碼兩百件各種祭器,傻乎乎的抬頭看著天。
白枯坐在夏頡的肩膀上,咬牙切齒的運轉著白虎真解的心法,慢慢的消化著體內龐大的混沌元氣。
夏頡按照大夏的傳統和禮儀,正在進行大婚前向祖先神靈乃至天地間所有的靈物祈禱的儀式。這樣的枯坐,要持續九天。
白正在運功消化通天道人強行灌入他體內的混沌元氣。隻要他將這一股混沌元氣盡數消化了,夏頡手上立刻會多一頭巫神級別的打手。在那盤古的蛋膜中,通天道人嬉皮笑臉的向太上道人和原始道人保證,他再也不會帶自己的‘門徒’來這處緊要地方,再也不會泄漏這處聖地的秘密。一邊口花花的保證著,通天道人一邊施展神通將白和玄武都抓進了蛋膜,當著兩個師兄的麵,給他們強行灌了巨量的混沌元氣。
如今玄武趴在大殿門口,白蹲坐在夏頡肩頭,正在消化那數量可怕的混沌元氣。通天道人的作為將太上道人和原始道人氣得麵色發青,氣呼呼的轉身就走,臨走也就隻能幹巴巴的留下一句――師弟,你好自為之。
自覺占了些許便宜的通天道人大樂,給了白和玄武足夠的好處後,一把禁製了水元子關於盤古蛋膜的記憶,拎著一行人返回安邑城,立刻大呼小叫的要刑天厄準備,讓夏頡和旒歆盡快成婚。堂堂截教大教主,興奮的跑前跑後的幫忙著張羅婚禮的一應準備,就連門下一應弟子,都急匆匆的從各處趕來給通天道人打下手。這可是通天道人座下弟子第一個正式成親的人,通天道人以下的諸多門徒,也都把夏頡成親當作了一件很是緊要的大喜事,用心的操辦著。
刑天厄更是樂得差點沒蹦上天去。雖然有一個巫神熾焱在一旁虎視眈眈的,但是有通天道人如此厲害的高手坐鎮,他刑天家會懼怕一個‘小小’的巫神麼?夏頡和旒歆成親,還是在他刑天家的府邸裏舉辦的婚禮,這證明了什麼?這等於向天下人宣告,通天道人的勢力以及黎巫殿的勢力,都和他刑天家有了密切的聯係。這是一種表態,一種勢力聯合的表態,這對刑天家,是有好處的。
尤其,是在履癸明裏暗裏對刑天家起了提防,甚至開始計算刑天家的緊要關頭。
哼哼嗤嗤,夏頡嘴裏哼著不著調的山歌小調,手掌輕輕的拍打著地麵,心思根本沒放在所謂的祈禱之禮上。向祖先神靈之流祈禱?安邑城內還蹲著一個真正的巫神呢。在夏頡看來,這巫神也不過是大巫的更新版本產物,和大巫又有什麼不同?無非是從一個房間踏進了另外一個房間的高級生命而已,向他們祈禱做什麼?
要說起來,夏頡如今的境界、如今的實力,尋常的天神,還真沒看在他眼裏。
九天九夜呀,成親前要有九天九夜的祈禱儀式,這不是坑人麼?夏頡還記得當年在篪虎族部落的時候,那山林中的人多簡單?自家的婆娘都是用獸皮和黍米換來的,接到了家裏湊起村子裏的人大吃大喝一頓,當天就成就了好事,哪裏有大夏這麼多麻煩?不過,這也是因為自己的身份的緣故。大夏的平民成親,也就兩三天的耗費,但是作為大夏的天候要迎娶巫殿的一位巫尊,這裏麵的手續可就多了。
“結婚手續,就是噩夢啊~~~”夏頡咕噥道:“沒想到,這輩子還要來一次……想當年啊~~~”
大殿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了一條縫隙,玄武碩大的腦袋探進來看了一眼夏頡,一張大嘴飛快的咀嚼著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果子,又將腦袋縮了回去。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兄弟倆嘻嘻哈哈的溜了進來,刑天大風手裏拎著兩個酒壇,刑天玄蛭手上拎著兩條油光閃閃熱氣騰騰的烤牛腿,兩人做賊一樣飛快的關上了殿門,異常淫蕩的朝夏頡笑起來。
無奈的看了兩人一眼,夏頡苦笑道:“吾,這向天神祈禱的儀式,不是不許人打擾的麼?”
夏頡肩膀一動,這兩天都在忙著消化體內的混沌元氣,早就饞得嘴裏清水長流的白‘吱吱’叫著撲到了刑天玄蛭身上,搶下了兩條牛腿,拖拽著跑到一旁享用去了。刑天玄蛭傻傻的看著油淋淋、空蕩蕩的兩手,喃喃自語道:“這不過走個過場,誰還當真麼?”
刑天大風怪笑著將酒壇丟給了夏頡,自己一屁股坐在了他身邊,拍開一個酒壇仰天灌了小半壇子下去,擠眉弄眼的說道:“傳聞當年十三爺爺成親之前,在這殿中向祖先祈禱之時,他帶了十幾個西坊的姑娘在這裏快活……嘿,比起來,咱們在這裏喝點酒算什麼?”
呃,夏頡一陣無語,拍開酒壇喝了兩口酒,隻能低聲咕噥道:“都是極品人物啊!”
看了一眼刑天大風兄弟兩個,夏頡突然笑了起來:“鎮天塔那邊,你們脫得了身?”
刑天玄蛭也坐在了地上,冷冷的說道:“有阿磐他們在盯著呢,你放心,不會讓那些海人在裏麵搗鬼的。他們負責刻畫的巫陣上的巫印,我們都一個個的仔細檢查過,不會讓他們有得手的機會。”
刑天大風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灌了幾口酒,酣暢的吐出了一口酒氣。他長歎道:“鎮天塔,多寶先生他們在的時候,那些匠人的死傷還稍微好一點。這幾天多寶先生他們跑來了安邑城幫你操辦成親的事情,每天匠人的死傷多了十倍不止,前天正好通過一段小罡風層,又碰到了幾頭在罡風裏生長的‘失魂鬼鴉’,咱們一個沒提防,十九萬匠人被吸去了魂魄……”
刑天玄蛭幽幽的歎道:“都是一些心煩的事情,那些匠人也實在無能,給了他們防身的巫印,結果還是死傷慘重。又要從各地征召一批新的工匠和奴隸,海域三十六州那邊連續催調了三批奴隸,還沒送到工地上,我們才有空閑跑來安邑呢。”
死傷這麼慘重麼?夏頡皺眉不語,這鎮天塔,要修到什麼時候才能完工?等到完工的那一天,大夏的黎民百姓,還能剩下幾個呢?不說那些已經動蕩不堪的屬國、屬族,大夏自己九州境內的百姓,怕是如今也被逼得喘不過氣了罷?
鎮天塔成,若能一舉而滅天神苗裔,則巫神獨霸三界,想來天地通道重開、建木再立,這是肯定的事情。有了巫神撐腰,天下哪個勢力還敢動大夏一分一毫?
但,一旦天神作出反擊,巫神一脈的如意算盤一旦破滅,大夏就有傾滅之禍。
夏頡已經隱隱預測到了結局,但是他無力改變任何東西。當他在山林的時候,他還能和那些凶獸抗爭;當他在安邑的時候,他還能和大巫們爭鬥;但是,當他麵對的是太上道人、原始道人、通天道人這三大教主,甚至還可能有他們背後的那位存在的時候,夏頡就覺得渾身乏力,再也沒有了任何的想法。
天道,運數,麵對絕高的不可抗的超級力量,他們的每句話,都代表了天道,都代表了運數。翻雲覆雨,不過是反掌之間。當通天道人他們有意在九州大地上傳教的時候,結局其實已經決定了。
幹巴巴的笑了幾聲,夏頡有氣無力的喝了一口酒。他問刑天大風:“從工地跑出來也就罷了,想來鎮天塔周圍的市鎮裏都是那些幹活的工匠,也找不到什麼樂子的。好容易回一次安邑城,你們不去西坊,卻來找我做什麼?”
刑天大風憤然指著夏頡的鼻子,怒氣衝衝的說道:“放屁!西坊的姑娘們自然是要去看望的,但是,我們這不是掛念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