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頡大笑起來:“上聖,等得你那數百萬奴隸被滅殺,你們就輸定了。”
煉氣士們單打獨鬥不成,但是在這樣的大戰場上,卻發揮了極其可怕的殺傷力。大巫們一刀揮出往往才逼退三五個魔頭,煉氣士們依托陣法發出的各種道法攻擊,已經有如滾湯潑老鼠一樣殺死了數百、數千乃至數萬的魔頭。滿天都是各色光雨落下,沒有了被魔頭衝近肉搏的危險,煉氣士們麵帶微笑、好整以暇的將自己最強大的道法一一丟出去,那滿天的光雨啊,在他們眼裏是如此的賞心悅目。
滅絕印追著上聖兄弟四人亂砸,滿天都是金光流竄。玄武放出的黃色光障厚重無比,上聖四個好幾次出手攻擊,雖然打得玄武是‘嗷嗷’亂叫,卻就是還來不及破開那層黃光,就被逼得到處閃避,一場仗打得實在是憋屈。
無盡的虛空中,鴻鈞和一條似乎用虛線條連成的黑影正在談話。
鴻鈞抱著一個小小的茶壺,慢條斯理的用真火煮著香茶,輕笑道:“這些大巫,打得不錯。”
黑影淡淡的說道:“如此看來,就算他們離開了雪原……”
鴻鈞打斷了他的話:“我說過,巫教不離被流放之地,則可保一口元氣。若是離了,自然要遭滅頂之災。”
黑影怒道:“除非你親自下手,否則,且看他們如今如何能敗?”
鴻鈞端起茶壺吸了一口滾燙的茶水,笑吟吟的說道:“你看下去。”
一場戰爭,有時候成敗隻在一刹那間。一個很小的因素,就能影響到整個戰局的成敗。就好像如今,大巫、煉氣士聯合對戰魔軍一般。
站在太弈身後的三千巫傀儡中,有一具正是用白蟰煉成的。白蟰當日被末日堡壘主炮轟中受了重傷,被煉氣士擒獲後交給了夏頡,夏頡恨她殺了赤椋,下令隱巫殿的大巫以巫炎將她魂魄煉化,製成了巫傀儡。
但是此刻,原本渾噩無神的白蟰眸子中,突然閃爍起逼人的精光。她體內一股精純的神力生出,一聲尖叫後,她震碎了身邊三千巫傀儡,一爪從太弈身後探入,鮮紅的手掌抓著太弈的心髒,從太弈身前探了出來。玄冰神力發動,太弈的身軀瞬間僵硬,魂魄和肉體都被凍氣凍結,白蟰手掌輕輕一捏,太弈心髒粉碎,肉身也帶著魂魄炸成了無數冰晶飄散。
白蟰一手抓住了原始巫杖,仰天狂笑起來:“夏頡,那熾焱乃火神,本宮吸取他全部精氣之後,區區巫炎豈能對付得了我?本宮腹中胎兒,更被本宮煉成了複魂,主魂被滅,複魂重生,本宮豈是這樣容易殺死的?”
原始巫杖迸出黑白二氣,化為一團團粘稠的冰霧朝四周擴散。刑天厄、相柳翵、申公酈三公尖叫一聲,被突襲的白蟰凍成冰塊,頃刻間也步了太弈後塵。有如一頭出閘的猛虎,白蟰發出尖銳的獰笑聲,在大巫中有如幽靈般出沒,她慢吞吞的一掌一掌的擊出,輕而易舉的殺死一個個正在和魔軍纏鬥的大巫。
刑天磐、刑天羆、刑天鼇龍、刑天荒虎兄弟四個被白蟰一掌震死。相柳柔、申公鯤等巫家子弟也被白蟰一一找上,輕鬆斬於掌下。
白蟰瘋狂的笑起來:“履癸~~~夏頡~~~本宮今日要讓你們全死在這裏!陪本宮一起死罷!”
滿天都是碧藍色寒氣射下,最前方的數萬大巫被寒氣略微一凍結,無數魔軍士卒飛撲直上,將行動變緩的大巫撕成了碎片。
大巫的防禦陣列瞬間崩潰,大隊大隊的魔軍從門戶中衝出,突破了他們的防禦陣形,衝進了煉氣士的隊伍中。慘嚎,濺血,滿天都是血肉飛舞,血肉中,一顆顆金丹懸浮起來,煉氣士們也橫下一條心,選擇了自爆。
爆炸,爆炸,一顆顆的金丹爆炸,炸得那些衝出來的魔軍屍骨不存,炸得大地迸裂,炸得河流幹涸,炸得天昏地暗。
白蟰狂笑了一聲,興奮的叫道:“死罷,死罷,死罷!”
眼看刑天大風、刑天玄蛭領著的大巫已經將那數百萬魔軍奴隸屠殺殆盡,白蟰突然身形一扭一折,輕快的飄到了刑天玄蛭身邊,嘻嘻笑道:“你也用的寒氣麼?可真弱!”她一掌拍下,刑天玄蛭頓時也化為一座白色冰雕,瞬刻被不知道哪裏飛來的一支黑色長矛炸成粉碎。
“不!”玄武背上的夏頡慘嘶起來,他渾身哆嗦著,祭起滅絕印,朝白蟰打了下去。
白蟰舉起了原始巫杖,她狂笑道:“你能奈……”
‘啪嗒’,這一次,夏頡使出了全部的力量,他將他隱藏起來的一些力量全部使出,白蟰雖然吸了熾焱的精氣也進入了天神之境,卻和夏頡差了太多太多。滅絕印砸下,原始巫杖被砸飛老遠,白蟰被滅絕印徹底砸碎,再也不留一點兒痕跡。
可是,大巫的陣列已經被衝碎,大巫們在連連後退,越來越多的魔頭衝出了那扇門戶,飛撲到大巫們身上,憑借人數的優勢將他們撕成了粉碎。大巫們在無邊無際的黑色人潮中掙紮呻吟,煉氣士們則是嚇得連連倒退,一顆顆的金丹不斷的炸開,卻哪裏攔得住那些發狂的魔?
商族王城被數百名實力強悍的魔將聯手擊破,商湯、伊尹等商族重臣在煉氣士的重重護衛下朝後急退。
隻有履癸,身披大夏王袍的履癸,被封印了全部力量的履癸臉上浮現出解脫的笑容。
他伸開雙手,朝那潮水一樣用來的魔軍迎了上去。他含糊的咕噥道:“我,至少還是一個巫啊!”
數十柄沉重的兵器接二連三的轟在了履癸的身上,將他打得飛了起去。履癸高大的身軀,被黑色的人潮淹沒。
碂黑虎、黃飛豹兩名履癸的親衛將領大步迎向了魔軍,他們奮力斬殺了數百名魔軍,就如同履癸一樣,被源源湧來的魔軍斬成粉碎。
太弈、刑天厄等人的死,就好似大壩上崩潰的一個小小的缺口,讓潮水湧出了大壩。白蟰的偷襲,更將實力最強的一幹巫尊和大巫殺得幹幹淨淨,剩下的大巫,再也不能阻攔魔頭們的侵襲。
數十萬大巫,瞬間隻剩下了十幾萬,再過了一會兒,隻有數萬大巫留下,最後,隻有不到八千大巫殘留了下來。
八千大巫中帶頭的,是左臂被生生撕裂,渾身血糊糊的刑天大風。他右臂挺著長矛,發出了淒厲的尖笑,顯然已經失去了神智。
虛空中,鴻鈞輕輕的放下了茶壺,他雙手環抱在丹田前,淡淡的說道:“我說過,你等著看罷。”
黑影憤怒的吼叫了幾聲,他指著鴻鈞,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鴻鈞看著那黑影,悠悠的說道:“你放心,一年後,等我那三個徒兒開辟了新的道場出來,這些魔自然也被粉碎了。大巫,不會這麼容易滅絕的。”
黑影長嘶了一聲,狂吼道:“夠了!將我也煉入那九州結界罷!快,你要看他們死絕不成?我,心甘情願的化為九州結界就是!”
鴻鈞笑了,他點頭道:“隻有依托你,大夏鎮國九鼎的後天造化之力,才能將這麼多上古的神器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啊。你放心,你也知道,你不會被抹去意識,隻是會有點行動不自由而已。”
他淡笑著看了一眼人間,悠然說道:“自此以後,巫族式微,人族大盛。而人族,是不需要太強大的力量的。他們,有他們的一條路。”
手指處,黑影散成了九團紫色的火光,慢慢的九團火焰化為九點流螢,射入了鴻鈞手上托著的一團金光中。
鴻鈞笑了起來,點頭道:“那,還差一顆建木,九州結界就完成了。巫族隻剩下這點人了,日後天庭中給他們安排一個好位置,他們也用不上建木來保護族人了罷?”手招出,人間那顆抽取了大量混沌元氣,已經膨脹到三萬丈高的建木徑直飛起,落入鴻鈞手中。
玄武背上,夏頡麵色慘白的看著下方一敗塗地的大巫和煉氣士,身體劇烈的顫抖著。
回天無力,麵對這樣的潰敗,除非是通天道人那樣的存在,否則誰也無能為力。
他艱難的扭過頭去,看著旒歆道:“咱們,走罷……等師尊他們回轉……”
旒歆輕輕的搖了搖頭,指了指地麵,輕笑道:“下麵,還有巫呢。”
‘嗤’,一道疾風射過,夏頡一扭頭,避開了上聖的偷襲,大聲喝道:“可是,我們還能做什麼?”
眨巴了一下眼睛,旒歆搖了搖頭,她輕笑道:“你不能做什麼了,可是我,巫教十大巫尊中,也隻有我還能做點什麼。”
旒歆看著夏頡低聲笑道:“夏頡,其實,你真的不應該是一個大巫。我能感覺到,你不可能成為一個大巫。大巫就是黑夜中的火,而你,是一團冰塊,你和大巫,是不同的。”
夏頡呆呆的看著旒歆,旒歆撲到了夏頡懷中,用力的咬上了夏頡的嘴唇。
“我不知道小花是誰,我也不知道楊頭是誰。但是能讓擁有這樣強大力量的人在夢中叫出名字的人,一定很難忘罷?”旒歆輕輕的笑著,柔柔的飛了起來,她溫柔的看著夏頡,突然‘嗤嗤’的笑道:“隻是可惜,沒有給你留下一個孩子。但是,這要怪你……要不是你失蹤了十年,我們的孩子,也該可以滿地亂跑了。”
小花?楊頭?
自己隻是一塊冰塊麼?
夏頡的耳邊,回蕩起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響起,但是實際上一直隱藏在他心底最深處的聲音:“隻要沒死,不管你在哪裏,爬都給我爬回來!”
“巫族的祖先啊,請護佑我們的族人罷!”
飛在高空中,旒歆身上放出了柔和的青色光芒,那充滿了生機的光焰,卻帶著一點兒威嚴和不可侵犯的氣息。
夏頡突然醒悟了過來,他飛向了旒歆,大聲咆哮道:“住手,旒歆,你,你他媽的給我住手啊!你想要幹什麼?你……”
上聖四兄弟狂喜,此刻的旒歆讓他們不敢逼近,但是夏頡,卻沒有作出任何防範的出現在他們麵前。
四道黑光激射而去,上聖四兄弟使出了全部的力量,朝夏頡的要害轟出了致命的一擊。
末日堡壘內,撒拿旦?奧古斯都眼看魔軍士兵衝出門戶的人數已經有了百萬之多,立刻掉轉了炮口,對準夏頡他們就是全力一炮。
白尖叫一聲,團身撲到了夏頡身後,奮起全部力量和上聖等人對拚了一記。一聲慘叫,白的四肢炸成了粉碎,心髒處也被射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七竅中噴著鮮血飛了出去。
水元子怪叫一聲,眼看一道黑光射向了白的腦袋,要將白的魂魄一擊湮滅,水元子立刻團身撲上,化為一道水光攔住了那道黑光。
“啊呀呀呀!”水元子慘叫起來,黑光的威力出乎他的意料,他的本命靈識被擊中,差點沒被毀了去。水元子渾身閃起透明的白光,瘋狂的叫嚷起來:“救命啊,救命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嗚嗚,我今天怎麼突然膽子大了起來?救命啊,救命啊!”
末日堡壘放出的三道黑色光柱命中了玄武,玄武身上厚重的黃光擋不住末日堡壘的主炮威力,充滿邪氣的黑光洞穿了他的鎧甲,將他半截兒身軀炸成了粉碎。玄武慘嚎一聲,帶著一道血光急速朝一旁飛出,萬忙之中,他還一口叼住了白,將白含在了嘴裏,將它牢牢的護在了自己體內。黑色的光柱再次轟向了玄武,將他剩下的半截身軀又炸飛了大半,最終玄武就留下了一顆巨大的頭顱,帶著一道血光朝地麵墜下。
夏頡,心急旒歆接下來要作出的舉動,夏頡根本沒有防範到上聖他們的攻擊。
四道黑光洞穿夏頡的身軀。他丹田內的金丹被粉碎,巫源識海被攪得一團糟,大口大口的鮮血噴出,夏頡隻覺渾身生命力正在狂湧而出。他不由得駭然問自己:“難不成,自己就要死在這裏?”
虛空中,伸出雙手靜靜的漂浮著的旒歆唱起了一支神秘的歌曲。
語調是如此的緩慢空靈,大路上的所有生靈,都聽到了這首歌。
歌曲中,充滿了生命的力量。有如嫩芽在土壤中生長,小獸剛剛脫胎而出,幼鳥在空中飛翔,那是生的歌,那是黎巫殿一代代先輩行走於無邊的九州大地上,看到花開花謝,草長鷹飛,看到了那‘風、花、雪、月’的變遷後,體悟出來的符合生命根源的歌。
歌聲中,旒歆淡淡的說道:“星祭!”
旒歆的身體炸開,一團綠色的光芒出現在空中。
虛空中,代表著黎巫本命星的那顆大星爆炸了,無數大大小小的岩塊噴射向了無盡的虛空。
那團綠光,變成了一團綠色的太陽。旒歆的魂魄融進了這團光芒裏。世界上再也沒有旒歆,留下的是這團擁有了生命本源之力的綠光。
綠光灑落人間,大路上所有生靈的傷勢都在瞬間愈合。綠光撒在魔軍身上,就好似濃硫酸撒在了岩石上,這些魔軍將士發出了驚恐的嚎叫聲,肉體被綠光腐蝕得‘吱吱’作響,一塊塊的血肉掉了下來。
刑天大風被撕斷的手臂重新長了出來,他呆呆的看著虛空中那團綠光,呆滯的說道:“星祭……星祭……以後世上,再也不會有黎巫尊了……”
淚流滿麵的青殜在刑天大風身邊露出頭來,她狠狠的一耳光抽在了刑天大風臉上,她尖叫道:“你這個廢物,你還等什麼?旒歆姐姐……旒歆姐姐的星祭……你還不快殺!殺光這群該死的雜種!”青殜發出了淒厲的尖叫,大片大片的巫毒隨手撒出。
無窮無盡的力量湧入了刑天大風的身體,他瘋狂的叫道:“殺,殺,殺!”
八千大巫發出了瘋狂的戰號:“殺!”
八千名殺不死,不怕痛的大巫朝無邊無際的魔軍殺了過去。
數十萬同樣陷入瘋狂狀態的煉氣士衝了出去,被砍下了手腳都能瞬間再生的他們不顧一起的發出了自己最強的道訣。
無數的百姓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身上有著用不完的力氣,身體被擊碎都能瞬間愈合的他們也扛著兵器,朝那些魔頭殺了過去。
高空中,傷勢初愈的水元子淚流滿麵的嗷嗷叫著,也朝地麵殺了過去。但是一團深蘭色的水波出現在他身邊,輕輕的將他卷了進去。
水元子大叫起來:“水母~~~救命啊~~~”
夏頡呆呆的看著空中那團刺目的青色光芒,心頭突然劇痛,張口就是一團淤血噴出。
青光治愈了他的外傷,但是他的金丹被毀,他的巫源識海受到重創,這是青光所無能為力的……
正在昆侖山脈所在的世界中努力的開辟鴻蒙虛空的通天道人突然麵色一變。鴻蒙空間都無法攔阻他放在夏頡身上的一縷神識傳來的夏頡那心喪欲死的感覺。
“徒兒~~~”通天道人雙目圓瞪,伸手劃破了虛空,跨空而去。數十萬截教弟子一聲驚呼,緊跟著通天道人衝了出去。
太上道人、原始道人同時停下了手,兩人打了一個,默然閉上了眼睛。
心頭劇痛的夏頡重重的墜下了地麵。昏迷前,他看到了滿天金光墜下。
旒歆所化的那團青光,漸漸的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