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石刀劈到半空,速度猛地變慢,而且在水中翻滾,刀頭揚了起來。這給了我喘息之際,我人落在平台,立刻再度一滾,終於躲開了這原本致命的一擊。我定了定神,仔細一看,這才知道怎麼回事:這尊雕像大概是在水中泡得久了,刀柄這裏受到了海水侵蝕。剛才揮這一刀的力度又猛了一些,刀柄居然就此斷裂,因此那雕像的動作雖然和神情一樣猛惡,但刀頭卻脫離了它的掌控,最終軟綿綿地斜躺在平台上。
我連滾帶爬外帶僥幸,躲過致命的三擊,已經到了平台邊緣,卻看到平台上的這幾尊石雕同時都發狂一樣地動了起來。刀砍、棒砸、矛刺、斧剁,每尊石雕都隻反複一個動作,但看上去力度猛惡,同時一板一眼。這情形讓我想起小時候見過的一個玩具,一個圓盤上有幾隻小雞,下麵垂掛著一根繩子和圓形的掛墜,掛墜轉圈帶動繩子轉圈,帶動圓盤下的機關使得幾隻小雞輪流做出低頭啄米的動作。
這裏麵那個輪刀的家夥最可笑,明明刀頭已經飛掉,它還是連著在做砍殺的動作,那表情那動作看上去還極度認真。
不過看著它的臉,我猛地就覺得一激靈。這張鞋拔子臉好熟悉,在哪兒見過……對了,就在海麵上,那八尊刻在崖壁上的浮雕裏,最左邊那一尊,把“炮灰”砍死,最先對“瘋狗”和小雨動手的那一尊。
這張臉太有特色了,讓人過目難忘,哪怕當時的注意力不再它身上,事後仍可以回想得起來,而且讓你不寒而栗。
不過,我沒有時間多想了,因為“蚯蚓”們到了。
就在那幾尊雕像要把我大卸八塊的同時,“蚯蚓”們也在以最快的速度接近。我都懷疑它們是不是有什麼熱感應係統,即便沒有眼睛,也能精確地找到我所在的位置。其中一條就在我把身體翻出平台的的同時已經貼了上來,斷口處的新萌的細牙楔入我背部裸露的皮膚中,我又癢又痛,伸手抓背又抓不到,隻好背過身去,用背部的這塊地方去蹭平台。
一蹭之下,背部一陣劇痛。“蚯蚓”固然被蹭得血肉模糊,但那些細牙也直接楔入了我的肉裏。
我還沒來得及掙紮,其他的幾條“蚯蚓”就撲了上來,有的咬住我的胳膊,有的咬住我的大腿,凡是被它們釘上的地方,立刻就有血冒出來,同時一陣麻癢和劇痛。
這一下我徹底失去了理智,拚命地用身體上被“蚯蚓”叮咬的部位去撞、去蹭那根石柱。一時間海水裏彌漫著暗紅色的血液,和那些“蚯蚓”碎裂的屍體。
但讓我更加抓狂的是,這些“蚯蚓”在被碾壓後,身體隻要不是整個變成肉醬,斷裂下來的軀體在抽搐了幾下後,又會生龍活虎地在水中扭動,並且在斷口處萌出幾粒小小的細牙來,然後繼續不顧一切地撲上來咬我。如是幾次三番,我最後的一丁點兒耐心也沒有了,發狂般搖動整個身體,居然幻想著能夠像狗兒抖身體甩水一樣,把身上這些“蚯蚓”全部甩掉。
可是根本無濟於事,這些“蚯蚓”的身體反而飽滿起來,膚色也更為鮮豔——它們正在拚命地吸我的血。
我感到全身迅速變得軟綿綿的,似乎連抬手都有點困難。我暗自吃驚,這失血的速度也太可怕,可發現自己幾乎已經無能為力。
就在這時,“騷猴子”過來了。他已經把剛才脫手的qbs06斜跨著背在身後,手上拿著一柄匕首,過來卡主我脖子,一把將我摁在石柱上。這個動作相當不友好,我手刨腳蹬,甚至想踢他,奈何全身已經沒有半點力氣,隻能任他擺布。
“騷猴子”一邊摁住我,一邊用匕首幫我把身上的“蚯蚓”一條條挑出來,掛在匕首上摁在石柱上壓成扁扁的、血淋淋的一片,然後任其緩緩落向海水深處。
就這樣足足折騰了有幾十分鍾,身上的“蚯(ma)蚓(huang)”才終於被清除幹淨。
“騷猴子”在Aqwary屏上輸入了幾個字給我看,我認得出是漢字,但已經無法辨別這些字的意思。他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又開始拍我的臉,我知道他是想看看我是否清醒,也努力想回複他,可是力不從心。我隻感覺周圍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似乎都在離我而去,隻是靠殘存的理智和對死亡的恐懼支撐著——我必須保持清醒。
“騷猴子”顯然也意識到事態嚴重,他單手撐著石柱,盯著我看了半天,最後長出了口氣,吐出一大串氣泡,然後抓住我的胳膊,就把我往深淵更底處拖。
“你他媽的到底要帶我去哪兒?”我用已經不太聽使喚的嘴巴發出抗議,但別說是“騷猴子”,我自己都聽不見我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