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最讓我感到恐懼的還不是這幾張戰場上的照片,而是在一片叢林中,一群“地獄犬”娃娃兵聚在一起,把麵具撩開一半露出嘴巴,抽煙的照片。他們抽的是一種很奇怪的煙卷,顏色很像樹皮,應該是大麻。這幾個小兔崽子歪七扭八或躺或坐,雖然看不清表情,但似乎很陶醉。
“‘地獄犬’的人還吸毒?”我發了一條微信給“騷猴子”。“騷猴子”幾乎是秒回了一個“嗯”。
“雇傭兵吸毒很常見。不過’地獄犬’在內部是嚴禁吸毒的,他們幾個被派出去作戰,受到成年蒙泰軍的誘惑,才吸了大麻。”
“那這幾個小孩子後來都怎麼樣了?”
“這張照片是一個美國戰地記者的遺作。當時她在距離這群娃娃兵大概20米左右的地方偷偷拍攝下照片,幾分鍾後,佤邦聯軍的十幾枚迫擊炮彈就飛了過來,戰地記者連同這幾個小孩全部被炸死。記者的相機幾天後被人送到了美聯社駐當地的分社。
“不過當時在照片裏麵的’血刃’沒死,他當時吸大麻吸嗨了,翻滾到旁邊的斷崖下麵,被震聾了一隻耳朵。蒙泰軍和佤邦聯軍的這次戰鬥打了大概23天,’地獄犬’派了32個娃娃兵參與,最後2人幸存——血刃和老大,也就是黎則廷。”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又問道:“那血刃現在在哪裏?”
這個問題一發出,我就看到微信對話框上麵接連幾次出現“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最後發過來的,是這樣一句話:
“你放心,他現在對你構不成威脅。”
“被你們殺掉了嗎?”
又是幾次“對方正在輸入……”,最後“騷猴子”的回答是“嗯”。
我皺著眉頭,暗想多半是在騙我。我越來越感覺到眼前的這個坑深不可測,說不定就在我好不容易騙得小雨他們幾個團團轉的時候,這個“血刃”就突然重新出現了,然後我就會死得很慘。
看樣子,我還是得想辦法逃。我拉開抽屜,看著裏麵的人民幣,暗想:明天宋凱來了,我就說我想旅遊,先去騰衝,再去昆明,找機會買把槍,找機會搭車去內地的大城市,實在不行找警察。
總之,不能再被“騷猴子”和黎則廷這幫人牽著鼻子走了,否則我這條命遲早是要喪在他們手上。
想到這裏,我把手機裏和“騷猴子”之間的對話全部刪除,然後仰麵躺在床上睡覺。可是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裏亂七八糟各種念頭都有,歸根結底一句話——“怎麼樣才能活下去”。
一直到窗外飄進來第一縷晨曦時,我才終於睡著了。
不過睡著了沒多久,我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驚醒了。
門外站著的那位幾乎是窮凶極惡一樣地敲門,房間頂部的灰塵都開始窸窸窣窣地飄落。
我起先是一陣惱怒,但隨後是一陣恐懼——誰在門外?“地獄犬”的人?“騷猴子”?還是?他們來找我做什麼?是殺我的麼?
我本能地往窗外瞟了一眼。
就在這時,敲門聲卻突然停了。隨即,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有個人躥了進來。
“嘿,哥們兒,你在啊?來來來,新出爐的早飯,極光讓我給你送來了。”
是“狼心狗肺”。
大概是見我臉色不大好看,這廝傻笑了笑,說道:“這房間的鑰匙我有,剛才敲門就想知道房間裏有沒有人。”
“下次再這麼敲門,下次再不經過我允許就進來,我弄死你。”我的嘴巴裏飄出這麼一句話來——真他媽苦啊,明明已經被嚇尿,還是要裝那個12歲就開始殺人的“血刃”。
“狼心狗肺”一怔,原先囂張的表情收斂了一些,說道:“行,OK,下回注意……”
“滾!”我繼續裝。
“狼心狗肺”把手上裝著外賣盒的塑料袋往桌子上一放,訕笑著走了出去。
我打開塑料袋,發現食盒上有一張紙,上麵就寫了一句話:“吃完飯到上次那個網吧來找我。”
應該是“小雨”。
不過我打定了注意——我要逃,堅決不再蹚這渾水了。於是,我把外賣食盒裏的早飯吃個精光,然後打開抽屜,把裏麵的錢拿出來,全部塞到身上,然後直接衝下樓,到了大街上。
手機顯示的時間是9:35分,宋凱應該還沒到,不過沒關係,隻要有錢,隨便另外找量包車,直奔昆明。
我正在左右踅摸,忽然間聽到一陣喇叭聲,我目光看向喇叭聲響起的方向,立刻看到了宋凱和他那輛吉利。
我馬上衝了過去,拉開車門跳上副駕駛座。
“直接去昆明。”我一邊說,一邊拿出500元錢,塞到他口袋裏。
宋凱嘴角咧了一咧,也沒多廢話,立刻開車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