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雲的電話響起來的時間恰到好處,仿佛是為了印證李亞傑的話一般。
電話是歐文海打來的,在電話裏麵,歐文海對陸青雲問道:“陸青雲啊,知道明白我要跟你談什麼嗎?”
陸青雲看了一眼旁邊的李亞傑和石光夫婦,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然後才回答歐文海道:“歐書記,我不知道。”
歐文海一笑:“那就猜一猜嘛,你這個小家夥這麼聰明,怎麼可能猜不到呢?”
陸青雲露出一個苦笑來,心說您就直接說不就完了麼,非得跟我玩這個猜謎遊戲,無奈的說道:“您可是領導,領導的心思,我們這些做下屬的可猜不到。”
他這話說的一點錯都沒有,揣摩領導們的心思雖然是下屬們常幹的事情,可是如果哪一個領導的心意真的被下屬猜到的話,那這個下屬也就快要倒黴了,畢竟不管是什麼人,都不希望自己身邊有一個能夠隨時洞悉自己想法的人存在。
歐文海似乎很滿意陸青雲這樣的回答,笑了笑說道:“也沒什麼事情,我呢,先跟你打個招呼,就像當初你來鬆江的時候我說的一樣,先在省委熟悉一下情況,然後再下去。現在,這個時機到了。”
陸青雲沒有說話,他知道,歐文海肯定還有下文。
果然,歐文海接著說道:“你準備一下,到鶴城市去主持工作,具體的呢,明天我跟你好好聊聊。當然,連省長和組織部的振海同誌也會參加。”
雖然剛剛已經從李亞傑的口中得知了這個消息,但陸青雲此時聽到歐文海說的話,還是有些意外,心中更是驚訝不已,連什麼時候歐文海掛斷了電話都不知道。
石光端著酒杯,看著陸青雲道:“陸哥,誰的電話?”
一旁的李亞傑笑道:“自然是省委歐書記。”
說著,又對陸青雲道:“陸書記,怎麼樣,我的消息來源沒錯吧?我們有時候得承認,民間組織部長就是有他自己的消息來源渠道。”
陸青雲點點頭,又擺擺手道:“這種事情,是不對的。”他很清楚,常委會的決定這麼早就提前泄露出去了,說明是不正常的事情,是不符合組織規定的。
李亞傑也苦笑了起來道:“不正常的事多了,咱們都沒辦法管啊,現在,你要聽我的彙報了吧?”
陸青雲歎了口氣說:“好吧,我聽著就是。”
看了看表,陸青雲對李亞傑道:“咱們也不要占著人家的地方了,你不休息,石光兩口子還得休息呢,去我那裏吧。”
說著,陸青雲抱歉的看了一眼劉楠道:“不好意思啊,弟妹,打擾你們了。”
李亞傑也對石光道:“對不住,對不住啊。”
石光嘿嘿一笑:“行了,以後記得請我吃飯就行,我送你們下樓。”
李亞傑和陸青雲兩個人下樓,來到門外,李亞傑嘿嘿一笑道:“陸書記,要不然我長話短說,幾句話就完事得了,不打擾您休息。”
陸青雲臉一沉:“你哪裏走?老實給我呆在這裏,把鶴城的情況都給我好好地說說,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是,一定要實事求是,不能帶個人情緒!”
李亞傑笑了起來:“那好,走,咱們買點兒小菜兒,今天我非得好好跟你說說不可。”
兩個人到小區外麵的飯店要了幾個菜,又買了兩瓶白酒,這才回到了陸青雲的住處。
借著酒勁,李亞傑一口氣彙報了一個多小時,包括一些縣級領導班子的腐敗問題,鶴城市存在的地方保護主義和排外問題,原市委書記餘雲的家長製作風問題等等。
當然,這其中最主要的還是市長白東旭抓的鶴城鋼鐵集團的問題。
據李亞傑說,鶴城市鋼鐵集團的問題十分嚴重,從六億的預算,搞成十億的規模,這麼多年了,竟然連一寸鋼板都沒軋出來,至今仍靠貸款借債糊弄著發工資。而企業裏的幹部卻三天兩頭在賓館大吃大喝,連工人的四百多萬集資款都吃完了,有時竟有市長白東旭參與。鋼鐵公司的工人們年內曾兩次到市政府請願,最後仍是不了了之。今年二月,他到鶴城市一上任,就頂著各方麵的壓力查了鋼鐵集團,一查就查出了問題:光請客送禮一項就是六十七萬三千多!可餘雲卻不讓再查下去了。
李亞傑反映的這些情況可以說令陸青雲十分震驚。
原以為李亞傑調到鶴城市時間較短,是外來幹部,和市長白東旭以及班子裏的鶴城市同誌是鬧不團結,現在看來不太像。基於他對李亞傑的觀察,這個同誌還是比較正派的,疾惡如仇,陸青雲依稀記得,當年李亞傑在雙溪做縣紀委書記時,曾頂著各種壓力,把以雙溪縣副書記為首的一批腐敗分子送上了法庭,相信他對鶴城市的問題也不會信口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