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未回答,張懷德腿一軟硬生生跪在了地上,膝蓋砸在水泥地發出的聲音連我都有些不忍,“大哥,我求求你倆,讓我幹什麼都行。我也是喝彪了才幹的傻事,我求求你了。”
“滾你爹個寡婦的。”亮子毫不留情的一腳蹬在張懷德的臉頰,慢條斯理的開始整理起自己的衣服。
張懷德沒敢繼續吭聲,絕望的四處打量,似乎想找些東西攥在手裏。
人最害怕的不是受傷,而是沒有反抗的希望。亮子不經意的把張懷德身前的大理石碎塊一個個踢開,“我沒激眼的時候別逼我,真弄出什麼人命來,你倆這逼樣也拿我沒辦法。”
亮子話一落,張懷德馬上雙手扶在了地上,眼淚竟然掉了下來。
如果倒退幾年,哪怕倒退幾天,我都會放棄繼續整他的念頭。可是,我現在又激動起來,一口一口喘著粗氣,沒有憤怒,沒有多慮,隻是歇斯底裏的想發泄,痛快的發泄。
三天前,因為韓津曾愛過我,我回到了這座城市。
三天後,我相信韓津依然愛著我,我留在了這座城市。
現在,我堅信韓津依還會再愛我,我存在在這座城市。
張懷德的哭聲不是替自己擔心悲哀,而是無法控製的反應,就像我對韓津。
不是我願意,而是控製不住的著迷。
當一個人恨過了頭,竟然無力提起拳頭。我同樣哆嗦的站在張懷德麵前,亮子遞過來的煙熏濕了我的眼睛,我不清楚要不要趁機流下壓抑。
過了二十多分鍾,毛毛突然把張懷義踹進屋子,不一會用刀子頂在一個男人的腰上,把他架到我們眼前。
“逼養的,這個棒子還挺他媽精,差點讓他跑了。”沒等我看清楚棒子的長相,毛毛劈頭鑿了棒子幾拳頭。
棒子很鎮定,擋著臉靠到牆角,看到張懷義與張懷德都在以後,棒子涎著笑說:“幾位朋友,有什麼過節擺在明麵說,我這人雖然沒立過棍,但從來沒欠過道上的兄弟。”
棒子眼睛不小,也許是被掏空了身子,眼袋鬆鬆垮垮的搭聳著,反而掩飾住了唯一的優點。
“誰他媽跟你是朋友?”亮子從打磨床上抄起一塊大理石板砸向棒子的腦袋。棒子的胳膊能擋住毛毛的拳頭,但在大理石麵前還是太過脆弱,立即委下身子,吭哧不出第二句話。
“那天晚上誰出主意點冰冰出台的?”我越來越無法排斥腦子中的混亂,太陽穴已經開始陣痛,連帶著後腦不停燎起昏厥。
亮子咳嗽一聲,毛毛順著刀鋒,露出毫無意義的笑容。
兄弟倆齊心的指向棒子,棒子的手指剛剛抬起便虛脫的頓在半空。
“操你媽的。”毛毛大聲吼著,抬手就往棒子身上紮。但我撞開毛毛,舉著刀朝棒子狠狠劃去。
棒子蹬腿想躥起來躲,但已經靠在牆角無處可避,隻能彎著左臂擋住臉。刀子破開他的西服,順暢開出一道口子。刀鋒很薄,隻切出細細的紋路。棒子嘶吼幾聲後,黑乎乎的血才順著他遮掩的指縫流淌出來。
“打昏了再捅。”亮子冷冷的提示著。
傷口迸血並不是想象中立竿見影,皮膚、肌肉、脂肪,一層層斷裂,再到血液漫漫滲出,這段時間足夠做很多事情。很多傷口都是在驚慌中被自己扒大的。而且,一旦徹底絕望,人的膽子往往抵住懦弱,反而更不好收拾。
張懷義和張懷德發現我們開始發狠,忽然掙紮著跳起身往外麵衝。棒子則雙腿踹開我,玩命一樣跳到毛毛身邊,雙手握著刀柄想奪。
亮子迎麵一腳踹在張懷德的膝蓋,順手扯著張懷義的頭發借勁撞在了旁邊的水泥壇上。幹淨利索的動作,我甚至還沒起步,他已經放倒了兩位。
棒子和毛毛還在搶刀,毛毛胡亂抬腿踹著棒子,但即使踹在要害,棒子依然無動於衷。
眼眶不自然的開始發虛,我猛衝過去,一刀紮在了棒子的大腿旁側。棒子登時雙手哆嗦著躺在地上,我拔出刀子按住他的腿,連續三四刀切斷了柔軟的跟腱。我清楚的發現傷口像斷開的橡皮筋,緩慢卻真實的一節節脫離,每一秒都會牽動著棒子的腿輕輕抽搐。我竟然醒悟,我犯過的錯已經揮霍掉韓津所有的包容,她的離開像這根不情願被迫斷開的跟腱一樣,那麼萎靡,那麼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