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都給他掰下來。”我會意說。
黑子笑著點頭,“不用找你認識那些人了,去找大雷,那片他熟。記得,什麼事都別站前頭,隻要能辦成,誰樂意在前麵出風頭就讓他出。能說的用嘴去說,非得自己做的時候,自己才去做。”
說話的是金子,沉默的是孫子。盡管黑子平常話少,但他自己做的事情更少。想混的安穩,必然得清楚黑子的道理。
“我明白。”我咽著口水說,心裏卻不是個滋味。一個動腦子,一個動拳頭,黑子和大雷之間誰也看不上誰很正常。混本來就是兩種方式,都同樣染著黑,分不出誰好誰壞。這條道上求別人辦事是在害人,誰都清楚,不過像黑子這種心安理得的在做,卻是讓我有些不適應。
拉著毛毛陪我在大雷家等到中午,院子裏停著幾台車,毛毛居然從車牌便辨認出了主人。
大雷回來後我簡單省略掉林誠的勾當,婉轉的請求大雷幫個忙。大雷指著那些車借口事情太忙笑著拒絕,走了幾步後卻又轉身停了下來。
說穿了,他不能拒絕。不管為了麵子也好,為了壓黑子的麵子也好,他的身份不能讓他拒絕。
很多人喜歡把我們這種人的生活總結成悲劇,也許是對的。過程中有起有落,但我們卻能早早知道結局。無論它是好是壞,這已經成了悲劇。偏偏,大多數時候我們必須勉強自己演下去。
沉默了一陣子,大雷開口詢問那群地痞的背景。我一無所知,打電話給黑子後也沒確定下身份。
隨後幾天大雷一直沒有找我,以前油田黑社會鳴槍的場麵不是兒戲,我想大雷也不會渾到拿自己舒坦的生活與別人拚命。最重要的是,那種為了錢張揚跋扈的人也許可以不賣別人麵子,但往往賣給錢的麵子。
猜的不錯,那群小子知道對頭是林誠後立即找上了油田幾個有名有號的大哥,有些借機立威的意思,不知道給了什麼好處終於請出了幫手。
大雷電話裏的語氣並不和善,甚至有些煩躁。大雷讓我轉達黑子,想知道黑子如何收拾這個攤子。
萬萬想不到,黑子忽然來了烈性,一口咬定要幫林誠這個忙,無論如何都要搶下這個麵子,哪怕撈不到任何好處。
再到大雷家的時候,亮子和朱福也靠在那裏。朱福表情很不屑,半帶開玩笑的口吻詢問著黑子難得火暴一次,居然還是為了外人。
亮子不滿的臉色掛到腮頰,朱福及時打消了調侃。“事辦完了,你告訴黑子自己小心點,又他媽不是後媽生的孩子——被打了還得忍著。”大雷擺弄著打火機說,嘴角撩起的笑居然與朱福有些相象,以至於讓我產生了這屋子裏除了我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在嘲笑黑子一樣的錯覺。
“我陪你回去。”亮子冷冰冰的說。
大雷哼唧了幾聲,接過朱福遞過的煙悠然自得的躺在了沙發裏。
路上亮子沒言語,來到月亮灣見到黑子後才平靜的說出了一切。
大雷知道油田黑社會出麵之後,反而直接派人找上了門。先是架出了房東,然後一整天都在堵著幫他出頭的那些地痞。事情辦的很幹脆,幾個領頭的小子都被大雷的人圈住。雖然沒動家夥,十幾個人輪著過手癮,留下的傷不會比刀子差到哪裏去。有個叫號自己後台硬的小子最慘,在礦山一家夜總會的後台被打了很久。從清醒打到昏迷,從昏迷打到清醒,拖出門口時整個人癱子一樣直不起身,臉上印著清晰的一個鞋印——跨過塌陷的鼻子,顯眼的有些過分。
那小子不白給,出門沒去醫院,直接打車去了照相館,前前後後把自己的傷拍了下來。照片摔在派出所時,警察也哭笑不得。
聽到這黑子苦笑起來,能想到這一點,這種人的腦子也值得佩服。大多數人不是怕死的跑去醫院縫針,就是憤怒的找哥們朋友回頭報仇,或者幹脆跑到家藏起來連傷口都不敢對著鏡子看。隻有老油條才懂的這些,混不過是為了錢,挨了頓打,在沒確定自己能討回代價前,錢仍然是主要的。
不過亮子沒這份輕鬆,輕蔑的罵了一下這群地痞不過是堆廢物後,說出了讓他悶悶不樂的原因。油田那些人當晚收到信也跑到房東那裏插手,不過沒敢躥到礦山鬧事。老田在油田掃黑掃的很嚴,就連一局牌上千的賭窩也毫不留情的端了幾個。油田混的最響的小子年紀不大,親哥是個派出所分所所長,踩著山高皇帝遠的道理一直無法無天。前些年有交警攔下了他的車,當街朝天鳴槍嚇退交警以後,這小子的名聲立即散開了。但老田沒答理這些事,前段時間把這家夥名下的一個私人住宅抄了,聚賭的人群抓了一半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