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怕哥倆,這種偏僻的農村比我們更團結。亮子聽我們說完後,為難說:“我他媽可不去那地方聞馬糞味。再說了,總得找件事開頭。保不準,咱剛鬧就被村警逮進去了。”
“事找好了。”我立即解釋。
當然是黑子找的。
有個外號大鳥的哥們剛跟陳家村結下了梁子。
事情的起因很可笑——牆上、電線杆子上經常貼出的那些招聘男女公關的廣告。在外人看來,這如同雞頭在公開選雞選鴨,條件也讓人眼紅,大多都是月薪三五萬。按照T市這種消費水平,小姐出高台一百,交給老板三十,她們每天得陪十幾個客人才能勉強賺到三萬塊。這當然不大可能,不過外人卻不了解。在他們看來,似乎翹翹屁股就能身家百萬。於是很多人都會被廣告吸引。
隨後電話那頭會安排麵試。不論長相是否違章,年紀是否誇張,麵試的時候都會吹捧對方有著做公關的資質。
最後就是正頭戲,在招聘者許下各種諾言後,他們會要求預收一些費用——介紹費之類的東西。不過這不是小數目,每個人收萬八千的很正常。
一個有點腦子的人應該看出這是騙局,不過他們並不了解這條道上的事,似乎黑社會賺錢如同自己印刷一樣簡單。而且就算知道自己要做的是陪別人睡覺,他們一樣興奮的交出那些費用。
結果自然是上當。十個麵試的人,也許隻有一個會被真的送去陪人睡覺,這隻是在良心發現的情況下。
很不幸,大鳥的妹妹沒這份榮幸。陳家村的騙子從他妹妹手裏騙走了一萬二千塊,這讓大鳥氣到發瘋。
“偷著樂吧,一萬二換自己妹妹不被萬人操,他還唧唧歪歪什麼?”毛毛聽我說完,哈哈笑起來。
“我估計他寧可自己妹妹陪人睡,也得把一萬二拿回來。”二郎解釋說。
亮子一直沒有吭聲,最後冷冷的問:“黑子幫誰辦事?”
我連連搖頭,亮子不滿的嘀咕:“以後這種事少惹,搬動了算自己便宜,搬不動,等著死吧。”
我聽出他對黑子的關心和擔心,但確實沒有資格去勸說什麼。
大鳥的妹妹長相很普通,皺巴巴的身材像是被捏在一起的水泥。
“那個叫紅梅的老婊子騙了我一萬多塊,幾個哥得幫我把錢找回來。”大鳥的妹妹自來熟的對我們念叨,從把她和大鳥找出來後,我們一直沒有辦法讓她閉上嘴。
“活了半輩子,被農村人坑了,你他媽也真有出息。”大鳥提議做東,但亮子拒絕了。
“也就你這種城市人才做夢花著錢送自己去賣逼。”毛毛毫不留情的頂了一句,“在哪見的?”
大鳥的妹妹掏出名片,一字一句的肯定著上麵的電話和名字都正確。
“操,她兜裏少說得揣十幾個電話,你把這名片送派出所,人家興許能查出來。送給咱,一點用都沒有。”我略抬高聲調說:“在哪見的麵?反正幹這行又不能隻幹三五天。”
大鳥瞟了我一眼,完全不理會我的詢問,轉頭對亮子說:“錢找回來,再狠狠敲她一筆。到時候我安排節目咱去樂和樂和。”
亮子一耳刮子抽在大鳥臉上,這才震住了還在抱怨的兄妹倆。
不過得到的消息仍少的可憐,除了知道下套的騙子叫紅梅和麵試的地方是一家小旅店外,我們能知道的隻剩下紅梅是陳家村的人。
道上重搶不重偷,小偷騙子和流氓都是被人看不起的勾當。不過陳家村恰恰相反,從上到下盛產的就是小偷和騙子。聽毛毛說,以前T市站前得過兩道崗。第一道是鐵路的檢查崗,查一查包裏是否有違運物品;第二道便是陳家村的崗,檢查並弄走可以換錢的玩意。
不過車站小偷與列車上的小偷並不相同。上車作案的小偷騙子大多會勾結乘警,而在候車室或出站口下手的人往往單幹,不受上頭的保護。亮子曾帶人在站前掃了很久,凡是陳家村的口音,甚至臉上有些紅血絲類似農村人長相的家夥都不許靠進站前的邊。雖然霸道,不過在放過幾次血後,確實讓站前治安好了很多。
我曾笑著誇毛毛和亮子為站前做了很大的貢獻。毛毛同樣大咧咧的說:“在T市這地盤,小偷騙子到哪都被人欺負,就在咱站前不受欺負。為啥?他媽的這種人沒靠近站前的邊就被咱把腿打斷了。”
而騙子與小偷也有不同的地方。小偷膽大分對誰,騙子膽硬誰也不怕。除了天生腦子轉的快、嘴編的麻利的人之外,大多騙子都見多識廣。就如高明的賭局下套隻坐對門一樣,高明的騙子絕不會隻用空蕩蕩的假話圈人。談別人的經曆、談其他騙子的低劣勾當,然後才有意無意的把別人領進局,這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