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吃黑(1 / 2)

看見我質疑的皺起眉頭,黑子平靜的說:“地上有一塊錢,一千塊錢,一萬塊錢,丟錢的人就在前麵,你撿到以後能還哪筆?”

“一塊還回去,拿著沒勁;一千塊錢就不還了,發筆小財;一萬我得琢磨琢磨,別把人逼急了惹火上身。”我嘿嘿笑著承認。

黑子連連搖頭,“都覺得在社會上混,有錢就得脹膽子摟,那都是傻子。曉峰,你記得,要想在這社會上混下去,一塊錢不用還,沒人在意這點小財。一千你得還回去,留個好名聲。一萬……”說到這,黑子盯著我上下打量,“一萬你都往外還,你還出來混幹嘛?回家老老實實找個班上,不更心安理得?”

“小錢攢大家。你要想把這個家弄的體麵,一千塊你得往外交,哪怕撿不到,你都得想法子交。但咱在社會上忙,不就為了個錢嗎?大錢得把住,有家底了,有名聲了,狠狠撈幾筆。”黑子自言自語的說,隨後講課般對我說了很多事情。

煙酒生意,黑子隻拿賬麵上的錢,其餘的全打在朱老板的總賬,這就像他比喻的一塊錢。而其他場子的收成,他大多用來鋪關係。老朱曾給市裏幾所重點高中捐車捐電視,當時一台畫王上萬,黑子毫不手軟的全自己支付,這就是他所說的一千塊。而至於那筆一萬,黑子苦澀的一直歎氣。也許他準備從礦山上搬幾塊磚,隻可惜他賭錯了。

“這些人查我,根本查不出什麼。所有的錢我都記的一清二楚,所有的事我都能推的一幹二淨。哪怕我出事了,亮子他們也能馬上幫我把錢都補上。加上我這些年的關係,到監獄裏我最多蹲兩年。這些事我心裏有數,就是可惜了這麼多年的時間。”黑子若無其事的說:“你是不是奇怪,大隋、宏偉、林誠他們都有好買賣,我這點生意連大雷的那些場子都不如,為什麼我還一直站在這不動地方?”

“想過。”我接口回答。

“工程、土地、產權、醫藥、政府采購、資源。我不知道你以後能混到什麼地步,但是你得聽我的話,要想撈錢,就從這六個地方下手。其他生意都是小打小鬧,犯事進去不值得。”黑子垂頭說:“這城市,土地、產權都被宏偉拿著;大隋跑北京去不是養老,隔著幾千裏地聯係采購,工程讓林誠搞;醫藥礦山你也知道,老朱掐在手裏不放。我算計了這麼多年,可惜看錯了人,選錯了點。”

“有錢讓法院幫著打人,沒錢就得靠自己的拳頭。我從來不把自己看成什麼黑社會,記得,真要混,就朝大麵混,捅幾條命沒人把你當大哥看。”黑子說完閉上了眼睛。

一連幾句“記得”,我都狠狠的記在了心裏。後知後覺,我從這近似遺言的話裏似乎聽出了黑子的不安。

毛毛把我叫出去吃飯,酒桌上告訴我決定十一送黑子離開這。小王當時也在,小王說黑子走了更好,按照黑子那種脾氣,根本不會自己忍著什麼,弄不好捅出大事,反而得罪了別人。

他的話說的很含蓄,明眼人都明白,他擔心的不是黑子得罪誰,而是擔心自己去查黑子的話,會得罪老朱。

下了酒桌,毛毛塞了兩遝錢,我沒接。“以後要去哪?”毛毛問。

“我不知道。”我回答說。我肯定自己不會跟著黑子走,不是失望和膽怯,是覺得自己突然沒了目標和方向。經常聽人說混一天算一天,我發現自己竟然有了這種想法。

“上了高速就倒車,亮子找好人送黑子哥回老家了。你要是沒地方去就留這,哥管不了你別的,管你口飯飄輕。”毛毛惋惜說:“操他媽的,到手的全飛了,以後批發商場沒了,我又得滾回站前擺弄出租去了。”

“亮子哥在這站著,啥也少不了你的。”我無奈的笑了起來。

那年十一很熱鬧,滿大街的人流拚命花著錢,臉上笑逐言開的表情似乎證明著每個人都在高興。但我相信,至少有一半的人已經忘記了這個節日得來時哭瞎了多少雙失去親人的眼睛。

毛毛整來一台外地牌子的出租車,黑子也無心問起自己的車在哪裏,主動握上了方向盤笑著說:“那麼多年沒回過老家,這趟車我自己開。”

或許他一直以為自己握住了方向,或許他真的想送自己最後一程。

路上我想給金笛打個電話告別,不過我無法開口。我擦幹了她的翅膀,我把她送上了天空,我就不應該再奢望她會停下來。真他媽大方,我應該讚揚自己,於是我用拳頭狠狠砸砸自己的腦袋當作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