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子隨即瞪大眼從床上跳下來,沒等他動手,雞頭狠狠把肩上的包砸在地上,出怨氣般吼:“你給我老實站那。”
老K矮身拉開包,抽出刀子就迎上了矮子。
全是新刀,漂亮的讓我有些自卑。小時候出來混,水果刀、木柄片刀,訂點發刀時我領到的大多是這些玩意。而現在,那些街麵上晃悠的小崽子們各個都藏著這種夠藝術的玩意。刀頭大多掛著鋸齒,握柄也帶護手,血槽幾乎一直通到刀尖,就像巴不得把對頭的血全部放幹淨一樣。
鋼質的刀子上沒有任何汙點,輕輕搓著大鋸齒,我不由自主的感到胳膊在發顫。每次我都是這樣,每次我都握不穩刀子,手心的汗和手上的勁較量著,哪怕別人隻對我瞪一下眼,我都有可能控製不住衝上前豁人。
矮子變了臉色,另外兩個外地人則幹脆靠到窗邊指著夏德良哆嗦著開始廢話。
“把他仨放了?”我啐口痰用胳膊肘狠狠在牆上撞了一下,走到夏德良身邊問。
“放了?”一直沒答話的夏德良疑惑的看著我笑。
“放血。”我解釋說。
“等等。”夏德良笑起來,臉上的淚痣顯得那麼生動。
“咱以前處的不錯。” 夏德良坐到床邊點上煙說:“幹買賣是頭一回。還行,錢沒少賺。”
“撈足了你還到這來幹嘛?狗急了也能跳牆,你別把我逼急了。拿兩把刀就能嚇唬住我?”矮子嘴硬說,但身子可沒有一點配合的意思。
老油條都是這樣,出事時遇見我們這種麵生年紀輕的人,大多不會紮刺叫號。老痞子混的是嘴,小痞子混的是拳頭,至於他和夏德良這種人,混的當然是朋友、關係和麵子。
可惜,夏德良並不給他麵子,彈掉剛點上的煙,變臉說:“你們要的東西我都給齊了,不過我仔細琢磨過,這錢分的不對。”
“哪不對?”矮子見我們走上前示威,心虛問。
“雖然咱四個人一起幹,可現在是在我的地頭辦事,錢分四份,這不大對。”夏德良突然又笑了,表情快的讓我想不出他懷著什麼心情。
“我也不跟你廢話,你想咋分?”聽到談錢,矮子穩下了心。
“你仨明天還得走,我留一半給你們,就當哥們送行了。”夏德良點頭說,仿佛一切已經定了下來。
矮子和兩個外地人互相望了一眼,不約而同的點頭答應。騙子不像我們,那些事我沒做過,但聽過很多。被人抓到手脖子送進去的騙子,原因並非他們手段低劣,而是他們太過貪心。眼前的這三個人雖然對著刀子都顯得發軟,不過眼角打滑的樣子證明他們並不是在怕,給自己找退路而已。
其中一個外地人忽然改了口,“我們為什麼明天走?這事現在正在查,我們一走,那不得被盯上?”
“我讓你明天走。”夏德良仍是判決般說:“要不是我盯的嚴,你們老早就溜了吧?別跟我玩那套,遠了咱不說,就在這一畝三分地,還沒誰能誑我。”
“你這話說到哪去了。咱一起辦事,我仨怎麼能把你自己丟下。誰也不知道這事這麼快被查。”矮子接口緩和說。
“我想了,這些錢你們提出來不出半個月,你們肯定能跑。留下我自己在這替你們擔著,是吧?”夏德良低頭說:“知道這事為什麼這麼快被查嗎?”
矮子搖頭說:“運氣,運氣。”
夏德良哈哈笑起來,“我去告的。”
他的話一落,屋子裏的人全都閉上了嘴,我甚至覺得腦子一陣發蒙。
“我也是受害人。”夏德良單手掐著自己的脖子,開玩笑似的說:“我表丈家的錢也被你們提了,還是你們第一份動手提的錢,這都沒看出來?”
“你什麼意思?”矮子剛剛點上煙,煙叼在嘴邊一直顫悠的模樣就像他的身子。
“沒啥意思。你們現在也可以去告,頂天我說我被你們騙了,好心辦壞事。我家被騙那幾萬塊也不是小數。”夏德良掰著手指說:“我不單單是報案,我幫你們把以前你們的事都抖了一遍。現在政府辦事效率高,第二天就出簡報,第三天就立小組。我看你們跑遠點吧,把剩下那半份錢給我,我興許能幫你們拖幾天。人家查案子也累,那麼多突破口選一個,還得在打草驚蛇前把同夥都找出來。我要是一不小心幫錯了忙,你們還真都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