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哥的事遲遲沒有答複,汪洋再次提的時候,譚儕仍是避開話題,答應在這邊給梁哥找點其他賺錢的路子。話說到這份上,汪洋沒有繼續為難譚儕,也沒有追問原因。
李桐的病拖拖拉拉沒有好利索,賓館溫度很低,忍不住時李桐才別別扭扭的讓我替她找家桑拿。阿獸現成的場子擺在眼前,很快就要離開,雞頭失望的在打算去那裏敗火。
知道我們要去的時候,阿獸樂不顛的安排車,一路上也不停為我們安排好手按摩。
到了洗浴我覺得很掃興,大概在那種天寒地凍的地方開一家主要招待中國人的桑拿並沒有太大的撈頭,譚儕的洗浴裝修太一般,停車位也隻有短短一排。洗浴門口站著的小夥很精神,剪著五號頭,過膝的黑大衣,袖口纏著紅圍巾,煙就插在那裏,很有個性。
阿獸介紹這個小夥叫呂東,父母在那邊幹小買賣,他則放著好好的家不住,每天一個人靠在洗浴裏過夜。
“我們這兒晚上一般不自己亂跑,也沒幾個熟人,在桑拿好歹有人陪著吹牛逼,沒什麼意思。”阿獸解釋說。
我默然點頭,雞頭卻不以為然,“那一天到晚就這麼呆著,沒地方嗨一嗨?”
“去哪嗨?”阿獸聳肩說:“別讓別人嗨了就不錯了。”
“錢都白攢了,還不如回去餓著強。”雞頭掃興說。
我們還沒等進門,呂東就走過來到阿獸的耳邊壓低聲音言語。阿獸的表情慢慢變的不自然,最後居然捏著腮幫子嘲笑起來。
等他們說完,我們才走過去問了幾句,事情不大,一位新來桑拿的小姐不想幹了,不過要把押金一分不剩都提走。
阿獸指著站在道對麵的幾個正在嘀咕的人向我們解釋,小姐是一個叫老劉頭的人帶來的,剛剛幹了一兩個月。
大概阿獸的手指激怒了對方,老劉頭帶著一女兩男氣哄哄的走了過來,甚至沒理會道上汽車的喇叭。
老劉確實已經不再年輕,走起路來總是佝僂著身子,看臉皮大概上了五十。與我們這一代的雞頭不同,我們這種年紀出道時第一個放的雞大多是自己的女朋友,而老劉那種年紀,放的第一隻卻是與自己毫不相幹的姘頭。所以雞頭隨時可以停手,因為他不在乎那種日子,而老劉卻停不下來,因為他們根本離不開扒別人血肉的生活。
老劉畢竟老了,能聯係到的貨不再新鮮,阿獸說他這次騙來的小姐是他的一個親戚。這很正常,如同轟轟烈烈的傳銷,一旦陷進去,第一個想坑的就是自己最親密的朋友親戚。任何人都喜歡接觸善良的同類,不是因為他們的人品多麼偉大,而是因為他們對於自己沒有任何防備。即使他傷害了所有的人,隻要還沒觸及到自己的利益,那麼這個人就不是絕對的無可救藥——任何人的想法。
老劉帶來的女人不白給,來了不長時間就靠上了一個俄羅斯的男人。前一陣嚷著要辭職,阿獸沒有留,但堅決不肯把押金還給她,沒想到這次居然帶人鬧到了場子前。
國內洗浴桑拿等等地方的按摩小姐所交的押金並不多,千八百左右,如果是新場子開業,熟悉這行的小姐還會多費點口舌從老板那裏免了押金。但在阿獸這邊,押金不是小數目,畢竟其中牽涉的方方麵麵要多了很多。而且阿獸的場子很“正規”,他們不收客人的小費,也不允許小姐私自收錢,當客人消費完後,領班會統一收錢。這樣的好處很多,出了麻煩事情可以幹淨的推到領班身上,生意不會有瓜葛。
當然,台費這方麵場子拿的很少,遇見比較狠的領班,阿獸他們甚至不抽水,隻是靠著押金賺賺。也是因為這個,老劉發現沒有油水可撈,便鼓動著自己帶出來的女人盡快離開這裏。
阿獸沒理會他們,鎖上車把我們帶進大廳裏說說笑笑,而呂東則一個人堵在門口,一言不發,眯著眼盯著小姐。
兩個男人邊笑邊說著我聽不懂的外語,那些繞著舌頭的詞跳出來,砸在呂東的臉上,呂東卻沒有任何表情。
磨蹭了幾分鍾,小姐先起了皮,靠在兩個男人耳邊嘀咕,其中一個男人猛的轉身狠狠一拳頭砸在了呂東的臉上。我登時打了個哆嗦,想邁步衝過去又理智的停下來看向阿獸。
阿獸麵無表情的看著小姐,呂東這時不動聲色的站起來,仍是筆直的站在洗浴門口。一拳接著一巴掌,兩個俄羅斯男人不緊不慢的對呂東動粗,呂東始終沒還手,連鼻孔噴的血都沒有擦,隻是默不吭聲的站回自己的位置。那種表情像是在看戲劇,一出喜劇。
二郎看不下去拎起了拳頭,我擋在他身前,眼睛瞟著阿獸。二郎狠狠啐了口痰。不一會,洗浴裏鑽出了不少人,與我們相同的表情,與呂東相同的動作,嚴嚴實實擋住了洗浴門口,任憑那兩個男人毆打。
漸漸,兩個俄羅斯男人的拳頭不再那麼硬實,落的位置也從臉變成了身上,最後竟停下手,吼叫著看著呂東。我知道他們怕了,因為我也怕了。我不明白呂東是什麼心情和態度讓他這樣做,眼睛裏充滿了看不起的神色,不光是看不起那兩個男人,也許,他連自己受的這些傷也沒看的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