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頭給麵子的立即接下去,隨後就是東子、二郎他們。
那哥們聽著別扭,扭頭問:“從哪學這毛病?”
“李桐。”我嚇唬他說。
“能不能不追星!”李桐突然蹦出來恨恨的罵,嚇的我打了好一陣哆嗦。
登時,我們都笑了,我、二郎、修鬼、雞頭,甚至旁邊的保全都在笑,除了樓梯下的大李。
不知不覺,我竟然停不下笑,看著大李的模樣,看著他聲嘶力竭也許隻為了多要幾分醫藥費的模樣,看著他手裏攥著的永遠不會揮舞過來的家夥,我不停的笑,笑到自己找不到滋味。
警察趕來時我已經離開了,小腰要弄些花土,我開車帶她從公園後門溜了進去,偷偷在山上的花房裏挖土。
小腰對我的這種做法已經見怪不怪,嘮叨著上船之前要學習外語,還要培訓很長時間,如果她做的不好,也許就不必去船上工作。
站在山上眺望,那高高低低密密麻麻的樓房大廈,它們離我那麼近,可慢慢長大的我知道,我需要花幾倍甚至幾百倍眼睛裏的距離才能靠近它們。如果每一個人都會像我一樣經常這樣消磨時間,那麼他一定明白,風潤進眼睛裏的那些東西並不是自己能得到的。
“我沒想過去哪,我也不會讓你去哪。”我猶豫著對小腰說。
從那天之後小腰很長時間都沒有回家,也沒有搬進我的窩,隻是每天在招待所開房。我有幾次煩躁甚至憤怒的想把她推回家或拖回我那裏,可每次看到她倔強又毫無爭執的眼睛,我都失去了力氣。
每個人都有坦白的自由,但我和我們總把它藏在起了不會走過的角落。有次靠在連巡的棋牌社裏打發時間,二郎剛處的女朋友問了我們好多。那是個好女孩,打聽我們的日子、工作和以後,可她讓我們尷尬。當問起小腰和我時,小腰沉靜的說家裏並不知道我和她的事,更不知道我倆準備以後在一起。
當時每個人都在看我,看我聽到這個謊言後的態度。
如果追求自己想要的則必須像她一樣充滿了委屈,我覺得心裏一點點在發酸,還有一點點絕望,巴望著立即把自己扯碎塞在她的每一寸。
可那畢竟是一點點,我不會更不肯相信有什麼不可以被替代,就像連巡的棋牌室一樣。
我們把所有棋牌室都關掉了,在人群的議論紛紛中。這是一個我並不熟的哥們給我出的道,他讓我們到比較老的小區高層裏租一間房子,沒牌照,空蕩蕩擺上兩張桌子。
當然,我們這種人總是有點特別,特別會鑽空子,或者幹脆說特別會在不犯法的情況下犯法。
照著那哥們的說法,我讓連巡在每間租的房子裏隻擺兩桌,隻設撲克,管水管飯,每桌水錢二百到五百不等。
撲克不擾民,而且紙牌上錢流的夠快。十個人以下不算聚賭,前提是風頭把的緊,地點罩的住,人氣也夠長。一個月刨去房租幾千塊沒大問題,如果趕上嚴打之類或者賭徒裏有底子的情況下,一下回到解放前的可能也相當大。
這些都是連巡自己的事情,把道擺下以後我和其他人都沒摻合在裏麵——試著探道那些天,連巡從朋友那裏拉了很多人來,鬧哄哄的打點上下,這些都讓我們感到枯燥。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每看到終究會散夥的東西,我都會失去了興趣。
連巡很高興的去忙活,對他那種人來說,大多數事情不過是找個刺激的理由。而我也開始試著給自己找一些像樣的事情來做——每想到自己混到頭也是阿獸那副德行,我便覺得身邊有些事情應該扔掉了。
我拉著哥們一起去報小腰的油輪接待,琢磨著每月七八千的稻子足夠我們跑腿,可英文簡曆上需要填寫的過去的經曆,我們一個字也寫不出來。這有點可笑,當一個人發現自己將近三十的時候,居然一片空白。
修鬼的叔叔大方的拉我們過去幹政府工程,本以為是穩當的生活,可了解到三家或者三位有門路的所謂的老板爭搶著公共路磚維護鋪設時,我們都清楚,我們被看上的價值也不過是我們的過往,和我們的現在。
至於唯一好心的二郎的哥哥要我們跑去北京幹CDMA 時,我們幾乎笑的岔了氣。對於那些電腦和計算機,我們可能不如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因為在我們的生活裏,唯一用著的就是我們的心思和膽子。曾經我以為這就足夠,現在我發現,這什麼也解決不了。
連巡給我們忙活了一個活,圈攏我們把他一個朋友的汽配店兌下來。空架子而已,店裏的大買賣就是回收電瓶。連巡不虛,告訴我們汽配店一年到頭能搞到二十來萬。可我沒有動心,這二十萬裏至少有一大半是靠著倒騰別人偷來的舊電瓶賺取的。盡管我不是幹淨人,可誰又一直喜歡泡在不幹淨的事情和日子裏。
至於汪洋那邊,我們都沒有提。他給了我們工作,給了我們生活,甚至給了我們一輩子的命,可我們總覺得缺點什麼,二郎是最嚴重的一個。
他的女朋友是家裏介紹來的教師,我不明白二郎為什麼這麼好命碰上那麼幹淨的女孩,幫他頂酒代他打牌,為的也許隻是讓他少接觸這些。二郎偷著告訴我女朋友準備辭職到另一個城市的學校裏工作,他問我他應該怎麼做。
我沒說出什麼,他沒文憑沒證書沒人承認沒人靠近沒人相信,這些我統統沒有說,因為他有一個總靠在他胳膊裏,並且在他喝醉時攤開自己胳膊的女人。
那年的冬天暖的出奇,讓我懶在原地一直想著以後的事,卻從來沒有想出結果。和平區的牌子越來越響,生意越來越忙,而我們卻越來越閑。那些場務設備宣傳演出,我們統統不懂。除了解決鬧事和安排演員之外,我更多的是跑著空車假裝忙碌。似乎很多人都誇過我生活悠閑,似乎很多人都不明白我聽他們那些話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