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極宮上,聞著有著極奇怪的味道,不過卻是很香的,恍惚間有點像莫虛山上那玉蘭樹的香氣,亦是有點像壑明俊疾山那裏的桃花香。想到從前看見的,隻覺得壑明俊疾山那裏的桃花盛景能稱得上是令人癡醉的,挪了地方,終究不是那裏的地氣好。
隻是如今竟然還有與我四哥一般將壑明俊疾山上的桃花挪了地方的事情……這雲瞮也實在是有些任性了,這花在那山上開得好好的,如今怎麼還被騰挪了又一個地方了?
暗暗歎了一聲,依稀記得不止是與三哥去過一回那壑明俊疾山,還有一人也與我去過,而腦子裏卻隻有飄過一襲青衫,其他的便再都記不起來了。而這天極殿盛宴上座下那一位青衣男子,見著他,我隻覺麵熟,可記得憑著我阿爹的性子,從前隻把我拘在青丘的狐狸洞裏頭,他是不曾見過神祇,怎會有這般麵善的感覺?
這頭想著想著,那許久沒折騰我的心口疼,現在又開始細細刺刺疼了起來。
我見著那些仙家在席上交流甚好,那酒盞撞得極歡快的,阿爹十分歡喜的,帶著太昊帝君纏著禦嵐喝酒,難得能在這些仙家宴會上見著,不好好灌一灌這位戰神可就是浪費了時機啦。
其實我是最不想瞧著這些觥籌交錯的,好歹我是一個十分清雅的上神的好罷。
悄悄提起那十分礙著我走路的裙擺,今日我是還沒喝上酒的,也就順手將那酒一並塞到袖子裏頭,尋個沒人的地方自個兒喝才好。且是若這心疼真真犯起來是,動輒就一灘血,嚇著別人總是不好的。
大抵是我手腳輕,竟是少有見著我出去的。可是少有……亦是說有人見著了。
現在才想起,那尊位上的雲瞮今日穿的是紫色的袍子,我這穿的藕荷色竟是與他相近的顏色,到底失算了。怕是今後再出青丘見著誰就是一句“帝後娘娘”,那廂雖是待我極好,我就隻待他是兄弟罷了。
糟了!我這廂隻管出來,竟又忘了自個兒這認路的本事,就算使了法術都是辨識不出路徑。罷了,亂逛就亂逛罷,自然有一日會繞出去,再不行喊一下阿爹阿娘罷。
還好還帶了個小玉杯,自斟自酌甚是有趣。
順著腳下走著,竟是走到一個院子裏,裏頭的景致甚是不錯。
我當那玉蘭花香哪裏來的,原來是這裏。我是認得出的,那分明就是師父院子裏頭的玉蘭樹,瑞氣騰騰的模樣,就是與別的地方的樹不同。這雲瞮也實在是有辦法,竟是能將我師父那幾株心愛的樹挪了這麼些過來。
遠處紛紛揚揚落著些什麼,看著甚是像那壑明俊疾山的景致,落英繽紛的。
“扶桑花,花間舞,舞過一生終卻無。浮生戀,戀是劫,劫數難逃又如何。曲終人總散,花自凋謝無人問,誰家離殤苦,葉自如霜無人知……”這一邊斟著酒,也喝著喝著酒,嘴裏就細細碎碎也不知道在說著些什麼,可是卻知道是十分傷情的。
這四海八荒裏頭,是誰能見過扶桑花的花靈起舞?其實天地間向來花靈極多,卻獨獨少了扶桑一種,大抵隻是極少見罷。那是劫數?我那情劫就是難逃的,畢竟是晉位上神的劫數。什麼曲終人散?隻是哪一曲終了而哪一對人散?
我尋著一臨池的石凳子石桌子,喝得有些微醺了,就懶懶倚著,那酒滋味實在是不錯的,隻是憑我的酒量,竟還是容易生出醉意,幸而這酒後勁小一些,否則我還真不敢喝了。
不過,這來人這腳步聲雖是很輕的,但是我這狐狸耳朵極尖,還是能聽見的。
“扶……扶兒?”這聲音聽著甚是陌生,所以定是與我無關的,大抵是哪個來此地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