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的指尖拂過書頁上那昏暗模糊的幾行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目光停留在那處,遲遲不肯離去。
“姑娘,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摘星就蹲在丫頭的藤椅旁邊,伸長了脖子看丫頭指著的字,稚嫩的臉龐流露出微微的疑惑。她不認識字,但是每次丫頭都會耐心講給她聽。
果然,丫頭輕聲道:“這個是說‘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字麵上的意思是說兩個年紀懸殊的人相愛,我出生的時候你已經老了,實際上,是想講關於錯過,就好像是你愛的時候我不愛,等我愛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丫頭的指尖微微顫動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
摘星也用手去拂過那一行字,眼神帶著赤子的純真,“姑娘這樣一說,連我都覺得好難過。幸好,姑娘和二公子沒有錯過。”
丫頭想要反駁,但摘星認為自己和熄烽相愛也是好事,她眨了眨眼睛,拍拍摘星的腦袋,“你還是小孩子,懂什麼?”
摘星十四歲,其實已經可以嫁人了,不過因為個子矮,丫頭總覺得她很小,完全是個女童一樣的,根本舍不得讓她幹活。
主仆兩人正鬧得歡,一個小丫頭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姑娘,徐媽媽讓您先回屋子去,外麵有不速之客來了。”
丫頭一愣,什麼人來了還要讓自己躲進屋裏去?
“姑娘還是快進屋去吧,晚了就來不及了!”那丫頭有些急躁地喊道。
正在這時,許久不露麵的雲青衣快步走到丫頭麵前,道:“你快和我回房去,外麵給徐媽媽應付。”
雲青衣這樣著急也是第一次,丫頭忙起身,帶著摘星和她往屋裏走。
一行人還沒走幾步,便被一陣馬蹄聲打斷了。丫頭回頭一看,隻見兩個騎馬的女子領著一群穿著軟甲的侍衛衝了過來。
徐媽媽臉上有一道明顯的馬鞭印子,顯然是這群人幹的,被一個男仆抓著扔到了丫頭她們麵前。
丫頭審視著騎馬的兩個女子,一個身材豐腴麵貌嬌媚,卻穿著素淡的淡藍色騎裝;另一個則是一身金色騎裝,額頭上綴著一顆水滴形狀的血紅色華勝,她胯下的馬也是一身金光閃耀,轡頭上都鑲嵌著金與玉,織著金線的馬鞭上麵還有絲絲血跡……這兩個女子眉宇間還是有些相似之處的,然而一身金色的女子氣勢太過淩厲,臉上化著濃濃的妝,金棕色的長眉幾乎就要深入發鬢了,完全壓過了在她旁邊的那人。
在丫頭打量兩人的時候,爾朱薔和爾朱珍瓏也在打量這兩個熄烽的“外室”。雲青衣自不必說,從來都是那樣冷豔的,丫頭卻由於來了長浥後精心調養,顯得膚白勝雪,麵若桃花,一襲多年前流行的百花穿蝶的衣裙在她身上不僅不顯得過時,反而襯得她如同百花仙子一般昳麗動人。
一朵紅玫瑰,一朵白玫瑰,千乘熄烽倒真是會選女人。爾朱珍瓏在心中冷笑。
爾朱薔卻已經怒火攻心了,她一直以為自己會成為熄烽妻子,沒想到現在卻被逼嫁給赫連長風,而熄烽不僅沒有反對,還立刻就有了這兩個外室!
“你們就是熄烽帶回來的女人!”爾朱薔用帶血的馬鞭指著雲青衣和丫頭問道。
“爾朱小姐誤會了,她們隻是二公子的客人而已。”徐媽媽急忙道,她剛被爾朱薔的馬鞭抽過,又被爾朱的私兵扔到地上,已經是傷痕累累了,卻還不忘要保護丫頭和雲青衣。
丫頭讓摘星扶起了徐媽媽,狠狠地盯著爾朱薔。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和我說話!”爾朱薔朝徐媽媽喝道,轉而又居高臨下地盯著丫頭她們道:“快說!你們是不是熄烽的外室!”
雲青衣走到爾朱薔麵前,冷著臉緩緩道:“我們是千乘熄烽什麼人幹你什麼事?你是他的什麼人,妻子嗎?”
爾朱薔氣極,一揮馬鞭就要抽向雲青衣,金色的馬鞭在陽光中熠熠發光,破空而來的聲音足以顯示這是力度十足的一鞭,何況爾朱薔明顯是朝著雲青衣的臉上抽過去的……就在所有人驚呼著想要阻攔的時候,雲青衣不閃不避,而是一伸手,輕巧地抓住了鞭子。
爾朱薔自幼練習鞭子,然而雲青衣居然就這樣毫不費力地接住了,她下意識地想要收回鞭子,卻發現雲青衣在馬下還攥著鞭梢。
“這位小姐,我直接告訴你好了,我們兩個並不是千乘熄烽的外室,這樣你可以走了嗎?”雲青衣就連說謊都那樣不緊不慢,優雅十足,幾乎要讓丫頭都相信自己和熄烽是沒有關係的了。
“你說不是就不是,”爾朱薔冷聲道:“當我是傻子麼?你們不是他的女人,他會找出這山莊來給你們住?”
“我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的,何不直接去問他?”雲青衣依舊抓著馬鞭不放,雖然是抬頭看著爾朱薔,卻感覺是在俯視一個可笑的東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