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眉凝視他良久,道:“為什麼要告訴我?”
花含香很快恢複平靜,他的回答很簡單:“因為你長得很像琴心。”
曲眉微微道:“就這麼簡單?”
“你以為有多複雜?”
“你真的沒把我當琴心。”
“沒有。”花含香道:“我說過,天下沒有人能代替琴心。”
“那麼……”曲眉這時才問一個月前就該問的問題:“你為什麼要替煙花樓去赴約。”
“因為是你讓我覺得琴心還活著,隻要琴心活著,我就不能死。”花含香道:“所以,我的第二次生命是你給的,我應該替你做一件事。”
頓了頓,又道:“當時我留下一隻火翎鳥,它伴我多年,無論我在哪裏,它都能找到我,在你需要我的時候,隻要放了它就行了。”
曲眉道:“可惜它五年後就死了。”
花含香默默道:“人都要死,何況一隻鳥。”
“它伴你多年,它死了,你好像一點也不心疼?”
“有你為它心疼就夠了。”
“我?”
“你在海邊為它造了一座好看的墳,對不對?”
“誰告訴你的?”
“九叔。”
曲眉歎道:“那是我見到的最喜愛的鳥。”然後又問:“琴心是不是也很喜歡它?”
“是的。”花含香似陷入沉思,道:“琴心曾對我說,我是她心目中的火翎鳥。”
曲眉道:“在你眼裏呢?”
花含香道:“在我眼裏,琴心就是火翎鳥。”
“看來你們真是天生的一對火翎鳥。”
“很多人都以為我們青梅竹馬,其實……”花含香的聲音略顯低沉:“我第一次看見琴心,正是她癲癇發作時。”
曲眉又怔住。
花含香緩緩接道:“那是十九年前,秦嶺腳下的一座土房子,我聽到有人呻吟……琴心全身痙攣,口吐白沫,已是人事不省……她那時的樣子很可怕……”
“她那麼可怕,你就喜歡上她了?”
“不,我當時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樣,我隻想救活她。”
“你不知道她是誰,卻要救她?”
“救人並不需要知道她是誰。”
“如果她是你的仇人呢?”
“仇人也一樣,救人是每個人的義務。”
“你從來都是這樣做的。”
“救不救得活是另一回事,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盡力而為。”花含香淡淡道:“我用內力使琴心很快恢複了神誌,就在這時,出現了意外……”
曲眉在聽他往下說。
“琴心的爹是山中獵手,他打獵回來,以為我對琴心不利,沉重的鋼叉猛紮過來。”
花含香說道:“我剛剛耗去真氣,如此勢大力沉的鋼叉我此時無論如何不敢用手去抓,而如果我閃開,琴心神誌方清,這一叉肯定會要了她性命……”
曲眉略顯緊張,道:“那怎麼辦?”
花含香道:“我隻有拚著受他一叉,於是便坐著一動沒動……”
“結果呢?”
“結果,鋼叉被我體內的護體真氣反擊,鋼叉的鐵柄穿透了他的胸口,唉……”
“你好像很後悔?”
“是的,如果我知道花家內功會轉化成護體真氣,寧願用手去接鋼叉,哪怕是廢了這條手臂……”
“為了一個陌生人,你居然甘願廢一臂?”
“我的手臂哪能跟人的性命比。”
曲眉狐疑地望著他,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花含香道:“人的生命都是一樣的,根本沒有高低和貴賤之分,跟人的性命比,任何東西都顯得微不足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確實是這樣想的。”
曲眉似乎很快就信了他的話,道:“所以為了救回清歡,你願意將花家祖傳的劍譜拿給天府五煞星?”
花含香點點頭,歎道:“世界上就是有那麼一些人,他們不肯相信,不該自己擁有的東西是永遠也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