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那個堆滿拆火的棚子裏鑽到前院,三嬸兒把堂屋門開了一個縫兒正和虹虹坐著看雪呢。三嬸兒的肚子已經很大了,感覺坐在那裏都和費勁兒。

“三嬸兒,你們不坐被窩裏坐這裏冷不冷?俺奶把你倆的襪子縫補好了,讓我給你們送過來。”我說著就把手裏的襪子遞給了三嬸兒。

“不冷,在家裏呆著太無聊了,我們就看一會兒雪,這雪下的還挺大的。哦蛋兒,你這棉襖扣子都沒扣好,冷不冷呀?”三嬸兒說著就幫我把棉襖領口的扣子扣了起來。其實我不喜歡把最上麵的扣子扣上,因為感覺出不上來氣兒。但是三嬸兒的這個舉動讓我覺得很溫暖,不知不覺的又想起了媽媽,真想知道爸爸媽媽打工的地方現在有沒有下雪。

“走,哥帶你到雪地裏玩兒去。”我說完就拉著虹虹的手走到院子裏。

三嬸兒沒有說話,就看著我和虹虹在院子裏的雪地上留下一串一串的腳印。虹虹蹲下去,抓一把雪塞到嘴裏,說:“哥,這雪好像是甜的。”她說完就又用凍得紅實實的小手抓了一把雪塞到嘴裏。

我抓了一把雪塞到嘴裏,雪的味道從鼻子裏嗆出來,好像沒有什麼甜味。

我和虹虹在院子裏完了一會兒就鑽回了後院,奶奶和姐姐在灶房做飯,爺爺蹲在堂屋門口抽煙。雪花片兒更大了,我聽人說過鵝毛大雪,後來我知道這是一種誇張。

大雪下了一夜又下了一天,外麵全都白了,院子裏的雪都能到我的膝蓋,爺爺在院子裏掃出了三條路,一條通向大門口,一條通向廁所另一條通向壓井。不過都是剛剛掃完就又落了厚厚一層。

好啊,冬天麥蓋三層被,來年枕著饅頭睡,瑞雪兆豐年呀,爺爺倚著堂屋的門框抽著煙說。小狐狸精則老老實實地趴在房子裏,因為外麵的雪可以把它淹沒所以它不敢再跑出去了。

晚上的時候雪還在下,剛吃完晚飯不久虹虹就鑽過來了,跑到房子裏對爺爺說:“爺爺,我媽說她肚子疼。”

“著恐怕是要生了吧,哎呀這個天呀!”奶奶說著就要往前院去。

“你快點兒去看看,我前村去叫那個神婆子。”爺爺說完就拿著手電披上衣服出去了,連膠鞋也沒來的及換。

“那你可快點兒啊!”奶奶說這句話的時候爺爺就已經走到大門外麵了。前村的神婆子會接生,也會看病。

奶奶讓虹虹跟我留在後院,她讓姐姐和她一起去了前院。當時我心裏很躁動,但是那種心情又很難說清楚。那個時候我已經隱隱約約有了一種概念就是生孩子要去醫院,村子裏的人說神婆子接生太危險了,而且接死過人。所以我心裏特別害怕,可是另一方麵隻要三嬸兒把孩子生下來,計劃生育的人就不會再讓她去流產。爺爺說生下來就安心了,計劃生育最多罰幾個錢。孩子生下來了他們就算再不是人也不敢把孩子掐死,錢可以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