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以後,四周很安靜,不像是在喧鬧的酒吧中。這是一件簡陋的小房子,拋開味道不談,就和當年我與大勇那間差不多少。就是以前牆上掛的髒衣爛褲變成了一把吉他。模糊地印象中,這就是酒吧女孩背上的那把。門邊的炭爐上正燉著紅糖水,女孩和糖水味一起飄了起來。
“醒啦?”女孩從爐子上舀了一瓢糖水給我端來,水應該很燙,她沒敢全握住碗邊,隻是拉長袖子托住碗底。朝我來的行進間,不斷吹著滾燙的糖水。
“我這是在哪?”頭還有些痛,說話分貝稍微一高,腦袋就像膨脹起來一樣。
“奶糖家呢!”還沒等女孩開口,司徒男來了。“你可把咱倆折騰壞了呢,傷這麼重,又不知道你家在哪,隻好先把你安置在這了。你看,人家對你做出這麼大犧牲,你好了,要怎麼報答人家呢。”他向我拋了媚眼。
我無語了,隻感到他進來後,腦袋疼的厲害了。感覺頭部有些悶,我摸了一下,包的跟粽子似的。“這些花了不少錢吧,你們等著我,我回去拿錢。”我起身想走,被奶糖按住了。
“躺著吧。錢都是打你那客人掉地上的。”奶糖又吹了一口氣,直到確定不燙了,才用湯匙送到我嘴裏。
“那下次見到那位客人,我還給他。”我抿了一口糖水,不燙,剛合適。
“哎喲喂,沒見過你這樣的,那家夥都把你打成這樣了,出這點錢算便宜他了。那天我是沒追到他,我要是追到他,瞧我不讓他好看,哼!”司徒男在一旁氣的撅起了嘴。
“謝謝你。”奶糖又送來了一勺。她話不多,語速也很慢。
“不謝,應該的,嗬嗬。”
“他拿著酒瓶對著你,你不怕嗎?”奶糖停止了動作,期待地看著我。
“怕。”我說的是實話,怕也沒辦法,那種情況,我沒有選擇。
“怕,你還上來?”她疑惑了。
“我不能看人被欺負,因為我是石頭。”一高興,上了頭,疼了好一陣。
“石頭,我還以為你說你是奧特曼,要打倒小怪獸呢,嗬嗬。”司徒男又插話了,撥弄著他修的很尖的指甲蓋。“石頭,你太勇敢了,我崇拜你。以後我就是你的粉絲,我叫石子。”
有這麼個粉絲,我還真不怎麼高興。司徒男就是怪了點,不過他是個好人。那天看我被打了,還跑出去追那個客人。所有的同事中就他有反應,胖子經理隻顧著笑嗬嗬地接那位客人買的單。經理也沒有錯,他開店就是為了賺錢的,我第一天上班就給他捅了簍子,真過意不去。
“石頭,我先回去上班了,你要加油好起來哦,我等著你。加油,加油,加油哦。”司徒男還要趕回去上班,就先走了,臨走給了我一個飛吻。奶糖在一邊看著,顫抖了一下。
沉默半天後,奶糖跟我講了他為什麼一天隻唱一首歌的原因了,都是因為一個她愛的男人。那個小夥子叫賈天,是她的青梅竹馬。她很愛他,他也很愛他。
奶糖說,賈天最愛聽她唱歌了,每天她都會唱一首歌哄他睡覺。他樂意聽,她就樂意唱。久而久之,這就成了習慣。從此,奶糖每天就隻唱一首歌,來告訴自己,不管遇到再大的困難,她都不怕。因為有他,他就是她的天。這是支撐著她堅強下去的信仰。
賈天也很爭氣,沒讓奶糖失望。他成績很好,考上了市裏的重點大學。奶糖成績也很好,可為了供賈天上學,她早早放棄了自己的學業,出來工作。在她心裏,賈天是她的男人。等他出息了,自己就能跟著享福了
後來賈天要出國留學,奶糖知道僅憑自己唱歌那點微薄的收入,是很難支付他出國的費用的。一次偶然的機會,她無奈做了小姐。因為這樣,她可以掙更多的錢,可以承擔賈天的費用。
講著講著,奶糖哭了。為了一個她愛的人,她心甘情願地付出了一切。這期間,誰都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大委屈,這滿滿地酸楚都藏在她心裏,顯示在了這間再也不能再破舊的小屋子裏了。
“石頭,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她笑了笑,用來偽裝自己掉下來的淚水。
“不,你是個好人。”此時此刻,我心裏一切的謎團都揭開了。我重新認識了眼前這個女孩,這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