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微過，翠色的竹葉沙沙作響，她伸手撩了撩耳鬢的發，溫和道：“隻因有些要緊的事想同大人商量，遂遣散了侍婢，大人見諒了。”
我在心裏唏噓一陣，這美人也忒溫柔忒好說話了些。
她繼續道：“大人可知，兩日後的誅仙大會？”
我點了個頭。
她摸了摸已很有些隆起的肚子笑：“我懷孕已有三年多了，估摸著不了半年光景便要生了。菩提往生，送往迎來時，都不希望見著太多血腥。我挺著個大肚子，自然更不想見到這些事情。夫君他向來最恨那些天兵天將，聽說此次誅仙，便是要讓那些被抓的天將們魂飛魄散，永不得輪回。我既不希望見著這般，也勸不動他，思量前後，隻能來求大人了。”
她的話一過耳，背脊便有發涼之意，又徒然來了陣應景的風，憋了半晌的噴嚏終於打了出來，我揉著鼻子道：“夫人這是……這是什麼意思，鳳央聽不明白。”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道：“小央。”
我被她這一句小央弄得全身泛起雞皮疙瘩，總有一種犯人臨行前要給他吃頓好的，人之將死時要給他說些好聽的之感，她這般柔情對我，莫不是要我幫她做一些以性命相付的事吧？
這般一想隻覺得背脊更寒，欲抽回手時又瞧見她一副美人落淚的模樣，隻怪自己心腸不夠狠，不忍心拒絕她，遂硬了頭皮道：“不曉得夫人想讓鳳央做什麼？”
她歎口氣，眼裏已蓄了淚光，看得我心頭一緊，好不容易才將幾欲出口的“不管什麼事，我都幫你，萬死不辭。”生生咽下去了。
做不到的事切不可承諾，這是我一貫的原則啊。
我在內心中無比糾結，隻聽得她道：“我想救他們，小央，你小的時候為了救幾隻白狐不顧性命，從那時起我便暗自留意你了，我知你心地善良，你是個好姑娘。”
由此可見這位前任靈界宮主是個有手段的，先來個美人落淚博人同情，再來幾句奉承話吹捧你，最後便應該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禮了罷。
果然她接著道：“所謂誅仙，不過是群魔以各種手法將仙將們折騰到灰飛煙滅，夫君擺著這誅仙會，還有意挑選能將，在幾日後帶兵攻打天庭。小央，我希望你能在誅仙大會上殺了那些天兵天將們，至少讓他們死得沒那麼痛苦，至少留下他們的魂魄，讓他們得以輪回，我會在夫君麵前推薦你為誅仙大將軍，到時由你領眾魔兵攻打天庭，你隻需打到五重天，便佯裝失敗，領兵回魔界即可。”
我支吾著剛說了一個“我”字，她已猝不及防地撲通一聲跪在我的麵前，我忙使出吃奶的氣力來扶她：“夫人，你快起來，你有身孕不能跪著啊啊啊……”
她死活不肯起來。
我終究是敗了，隻好道：“夫人你起來罷，我什麼都答應你。”
從前讀書時總聽得夫子罵同輩的小魔們是廢柴，其實，大約我才是那根真正的廢柴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