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才一天一夜的時間,魔界北疆已黑雲滾滾,呼嘯的風卷著重重魔氣,師父他來得這樣快,快的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忙讓竹冉領了三千輕騎前去迎接,自己回了趟中殿,將我的屋子裏裏外外圍了三層結界,又不放心的於每一層上都加固法力,才疲憊地拖著一身的傷去正殿侯著。有好些日子不見,師父他老人家目光越發淩厲,我瞧見他中衣裏透出白色的衣領來,想必他知曉這件事後連一身睡覺的褻衣都未曾換下來,便急忙趕過來了。我端正地跪在殿中的紅綢墊上,等著他過來,他抬手稟退左右的魔官,我已預備好了,瞧見他揚手,閉了眼,那大力的一鞭落在背上痛得我吸了一口氣,新傷加舊傷,逼得我咳出一大攤血來,師父一身玄衣,袖口的白邊晃得人眼疼,我微閉了眼,右肩處又生生受了他一鞭,我忍著痛擦了唇邊的血跡,扯出一抹笑來:“你讓流殤待在我身邊,無非是想讓他監視我,對不對?這麼多年以來,我不過是你的工具罷了,今天,你就打死我好了。”
他怒意滔天的上前來一把拎起我的衣襟:“戰神雲起呢?”
我抬眼看著他,一臉地不知情道:“什麼戰神雲起?戰神雲起不是早已灰飛煙滅了麼,師父難道忘了?今日又來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後背痛的厲害,且他揪我的姿勢讓我整個人向前傾,我已感覺到背上裂開的傷口血流不止,強忍著道,“師父還記不記得,三千年前,我因在地淵誅殺同魔,救下那幾隻白狐而被你打到半死。”眼見著他逐漸黑沉地臉色再道,“那個時候我離開魔界,傷得化出鳳凰原形來,我瞧見被自己救下的那幾隻白狐,它們舔著爪子看著我,想吃了我提升修為,那個時候,在我那麼無助的時候,我尊敬的師傅,你在哪呢?”我無所謂地笑了笑,“當然,我也從未奢求過,你能出現將我救一救,我原以為自己便就這麼死了。是戰神雲起,他誤以為我是靈界的火鳳而救下我,三千年來,我對他情根深重,卻沒料到他在那場神魔大戰中神形俱滅,我不過在人間找了個男子來聊解微腸,我沒有錯。”
他揚手用雷霆之光將我圈住,這是個十分痛苦的刑法,每隔幾下便有雷擊過體。倘或沒有體內的丹靈,我怕是早已受不住。
他手下加重力道,抬起我的下巴:“為師再問一次,雲起呢?”
我忍著痛笑道:“是流殤同你說的對不對?五千年的師徒情分,你信他不信我,倘或我說,根本就沒有什麼雲起呢,這不過是流殤的手段,他想用雲起的事做幌子威脅我,那個凡人根本不是戰神雲起。師傅為什麼不想一想,雲起用元神祭了魔珠,我又怎麼可能將他救下,我不過找了一個凡人,你為什麼不肯信我?你若是不信我,幹脆打死我好了。”
許是這麼多年我都不曾這麼忤逆過他,他氣得額角青筋突起,揚手又是一鞭下來,那要落下的鞭子半路被一隻修長的手抓住,竹冉跪在地上擋住我為我求情,我沒料想到竹冉有這樣一副好膽色,若是換作平時,我挨了鞭子,他不過默默地為我準備好金瘡藥,再不忘言語刺激我一番,今日這等情形,他居然能出來護著我,著實令人感動。
那半路被截下的鞭子虛幻成一震強大的靈力,竹冉的手心已溢出汩汩鮮血,臉色卻十分鎮定道:“護法請手下留情,大人將一個凡人留在身邊確實不應該,但大人已到這樣的年紀,要個男人又有何不可呢,如今那個凡人已被大人變成魔,既是大人喜歡,護法何不成全了他們呢?”
話音剛落師父的臉已黑沉得不能形容了,隻從牙縫中蹦出“放肆”兩個字來,我眼尖,瞧著那股強大的靈力瞬而成一柄三尺長的寒劍,師父手落之時我一把擋在竹冉身前。
泛寒的利劍沒入胸口牽出“茲拉”一聲,體內的丹靈猛然一震,我低頭望著沒入胸口的長劍,劍鋒上血紅一片,師父顫抖著將手裏握著的劍化為虛無,胸前的血噴薄而出。
自記憶中來,似乎沒受過這麼重的傷,有那麼一瞬,丹靈在體內猛然震動,若不是那時而跳動的丹靈,我甚至都認為自己已經死了。
眼前的一切都那麼虛無,四周泛著一片蒼白的光,有清風拂過耳畔,鼻尖是白梨的香,模糊中一大片白色衣角,須臾那大片的白色漸漸被血色染紅,背上裂開般的痛,胸前也痛的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