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於桌案前趴著,透過窗望著院中那條燈火通明的小路,院中十分幽靜,隻有風吹飛絮的聲音。我歎了口氣,竟像個怨婦般惆悵。不曉得等了多久,久到我快睡著,門吱呀一聲唄推開。我揉著眼睛坐起來,雲起的身影被夜色拉長擋在門口,我打了一個哈欠,微微一笑道:“你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不回了呢。”
他神色稍頓,道:“為什麼還不睡?”
我低頭揉了揉袖口道:“我等你嘛。”
他順手關了門,走過來道:“若是我今天不回來呢?”
我望著他好看的眉眼,一時竟不曉得要說什麼,半晌才往床榻上一躺:“我要睡了,要是你不回來,我就自己睡嘿嘿。”
也許困意將至,身子一挨上軟軟的床褥就有些不大想動,許久,床榻微微下陷,他從後頭摟著我道:“妖界出了點事,我需得去處理,可能要四五日……”
我聽見妖界兩個字,一瞬間坐起身來:“你要去妖界?”
他點了個頭。
我猶豫了一會,想起竹冉還不曉得在哪裏,心裏有些擔心又有些惆悵,道:“那你去妖界,能不能順便幫我找一找竹冉,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將你送出魔界,在你身上牽下血咒,你有危險的時候,我立刻就能感應到,而且,我可以引靈找到你。我在竹冉身上也牽了血咒,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怎麼也找不到竹冉,但是我想他應該在妖界,你這次去妖界,可不可幫我……”
他忽而轉過身,沉聲道:“知道了。”
我瞧見他轉身,分明有些不耐煩的樣子,莫不是我又說得太多了?我望著他的背影,他這應該是對我的不耐煩。可是我的話還沒說完呢,我轉瞬一想,或許是他有些累了,我摸著月牙白的被子,附到他耳邊輕聲道:“我知道你有些累了,我就說最後一句,竹冉他是一株墨竹,如果你去妖界的話,可不可去南疆竹塢找一找,或許他……”
他掀開被子起身:“殿中還有些文書沒有批完,你先睡,別等我了。”
我望著他離開的身影,大聲道:“可是你不是才回來麼,可是你……”
我幾步跑出去,院中已不見他的身影。寒風吹得我一個哆嗦,我回頭望見牆上映著亂晃的燭光,鼻尖一酸,竟有些想哭。我從頭至尾也不過就多說了幾句話而已,他就這麼不耐煩了。明明才回來,又出去,明顯就是不想同我待在一處。我回了房,撲到床上,將頭埋進被子裏,忍了那哭意,一夜輾轉反側,直到天明時才渾渾噩噩的睡過去。
翌日豔陽天,日頭火升得高,我爬起來,沫沫已在一旁候著了。
小仙娥們替我洗漱梳頭,我望著銅鏡裏那張略微蒼白的臉,猛然想起來轉向沫沫:“雲起呢?”
沫沫欠了欠身道:“姑娘,君上一大早就趕往妖界了,姑娘睡得實,沫沫便沒叫姑娘起床。”
我握著梳子的手一頓,啞聲道:“那……他要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沫沫也不知。”
接下來的幾日,我在這梨花院中待得甚是無趣。每日不過看庭前日頭東升西落,看天外雲卷雲舒。沫沫大部分時間會陪著我,做一堆小點心來給我,我吃著那蓮花狀的糕點,又思及天宮蟠桃園內那滿園紅彤彤的桃子,咽了咽口水,已有些按耐不住,或許偷偷進去摘幾個解解饞也無妨。
午時剛過,我借著犯困的理由讓沫沫不必跟著了,待眼瞧著沫沫於清澤殿中忙其他事物後,便捏了個訣出了院子,繞過清澤殿於天宮去了。
待到了天庭天台,穿過了仙霧繚繞的長廊,我忽而想起,去蟠桃園的路自己並不記得,且雲起說過,蟠桃園裏還有四大雪域銀獅,不曉得屆時打起來會不會招來天將什麼的。我覺得那幾個蟠桃吃不吃並不是樁大事,若是闖出什麼禍,惹出什麼事來又要惹得雲起生氣。思索過後,我決定原路折返回去。畢竟幾個桃子比起惹點事來招雲起生氣是如此微不足道。
我正預備原路返回,前頭已出現一位白衣白袍的仙官,定睛一看,不就是那位羽善仙官麼?我摸了摸鼻子,準備繞道而行,剛走過她身邊,後頭便道:“站住。”
想來今日太不順暢,我不過隨便逛一逛也能被她逮個正著,即便我有心不想惹事也是不太可能。她幾步走上來,看著我冷笑道:“北魔族上使鳳央,前幾次羽善不識得上使的身份,真是失敬了呢。”我將雲霧中長廊遙遙一望,不曉得她是什麼意思,複而耳邊又笑道:“不過,現在北魔族已消亡,你不過就一個喪族的魔罷了,怎麼,是因為三百年前救過君上,便忘了自己是個什麼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