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沒想到的是,鳳央並沒有為著他衝動的趕回來,隻是打敗蛇族返程的日子提前了兩日而已。
鳳央回城的那日下著小雪。他被帶至墨雲殿正殿,兩位魔官將他藏在屏風之後。不消片刻,他便聽見黑鵬的聲音:“鎧甲還未褪,臉上也還留著血跡,怎麼不梳洗了再過來。”
再是鳳央恭敬而知禮且有分寸的回答:“前一次出兵天界,徒兒敗得很不像樣,丟了師父的臉,這次打了勝仗,心中著實歡喜,便沒顧得梳洗,前來回師父了。”
他心頭一笑,沒想到她也會有說謊話說的這麼溜的時候。
屏風前的黑鵬終是步入話題,道:“可是有意中人了?我已見過你那養在閨中的意中人,模樣甚好,上天入地也找不出幾個,難怪你喜歡他。隻是魔界向來是不容凡人的……”
那頭的語氣從恭敬知禮且有分寸變得有些無所謂:“不過是個消遣的物品罷了,徒兒隻是見著他長的好才略略喜歡,玩幾天也必是煩了的,屆時再將他扔回凡間便是了,勞師父費心了。”
他雖知道她這麼說是為著他好,但不曉得為什麼心頭就隱隱有些不適應。恰逢身邊兩個小魔官怕他出聲,按在他肩頭的人力道又大了些,順便還在他身上施了噤聲咒。
屏風前黑鵬又道:“隻是他不太懂規矩是必須要罰一罰的,為師預備讓他去地淵領五道雷鞭,你可舍得?”
雷鞭二字落下,他身旁的兩位魔官明顯臉色變了一變,適時他還不曉得那兩位魔官的臉色為何會變了一變。鳳央的話又傳入耳裏:“既是他不識抬舉惹了師父不高興,罰五鞭太過輕,便罰他十五鞭好了。”
待被推上雷刑架台,待那雷笞落在背上,他才明白為何那兩個魔官會聽到雷鞭便變了臉色。雖然北魔族的這個刑法十分厲害,但比起他從前帶兵打仗時受過的那些重傷而言也算不得什麼,然怎麼說他此刻也是凡人之軀,這副凡人的身子骨顯然承受不了這雷笞。
醒過來時背上的痛已舒緩很多,耳邊有不停的抽噎聲,鳳央揉著已有些微腫的眼睛將他望著:“你覺得好些麼?對不起,我……”
他望著她哭腫的眼睛,一時不曉得什麼滋味,先前時她的冷淡,她的感情不是掩飾得那樣好麼?鞭子落在他身上,她卻哭成這樣著實令他有些費解。他半眯著眼睛起身,將被她拉開的衣裳扯正了,覺得應當找個時機同她說一說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
耳旁道:“你心裏是不是很恨我……”
他忽而就覺得好笑,便真的笑出來:“這個還需要問麼。”
若不是她執意將他留在這個地方,又怎麼會發生這麼多事。他話落,瞧見她起了身轉了臉道:“你好好休息,我晚點再來看你。”
他望著她出去的背影,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再怎麼說也是她救了他,方才那番話也許真的說得過重了些。
他半倚在床上,瞧著窗外,沒多久她又回來蹭到他身邊坐下,隻是這次手裏頭多了一碗粥。用勺子將粥攪了攪看向他道:“吃點東西好不好?”
他半晌不語,他不明白,他對她從來就沒有給過好臉色,她是怎麼還能堅持這樣沒有尊嚴的繼續來粘他呢?窗外影影綽綽斜著幾支白梅,他正盯著那白梅發怔,她便使了個術將窗子捂得嚴實了,彎過身將粥端到他跟前道:“吃點吧,求你了……”
他覺得心煩,抬手一擋,那粥便打潑了大半,片刻後,那頭果然鼻尖一酸大哭起來。
他瞧著她哭得稀裏嘩啦,無奈的歎了口氣,將剩下的小半碗粥喝了。她抹了淚看著他,抬手接過碗。他以為他將粥喝了她便會離開,卻卻沒想到她接碗時順勢往他身上一壓,趁他沒反應的空當便覆上他的唇。他偏了臉去躲,忍無可忍之際抬手將她推開,待瞧見她重重跌在床頭,他起了身立刻離得她遠些。
那頭咬著唇道:“我都這樣了,還能對你做什麼。”
他覺得她這副模樣不過是在他麵前裝柔弱,依著她那麼厚顏無恥的性子,能對他做的事太多了。他想了一想,走過去一把將她拎起來,扔出了門外。
做完這一切他的心情略略好了些,當然還不忘將門關的嚴嚴實實,任她在門外如何叫喚他都不開門。
他以為過會她便會走,門外已沒什麼動靜,他得以安靜的休息了一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