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的承天台,原便是專為那些觸犯天條而被削掉仙骨的神仙們準備的,削了仙骨的神仙被打下承天台,承天台下的劍澤會斬斷他們的仙元,讓他們變作凡人落入凡間去經受塵世間的六道輪回。
平日裏總有仙婢們出去賞花時因著出了棧欄不小心而從承天台上掉下去毀了仙身,他考慮到這麼個問題,才在承天台處築了這麼一道結界,這結界好處便是有仙骨有法力之人通不過,而那些沒了仙骨,沒了法力修為的才能穿過。
他原就沒想過這一層,對於變成了凡人的鳳央而言,這結界便形同虛設。
即便是法力修為頗深的仙者從承天台上掉下去都會被劍澤斬斷仙元,更何況是普通凡人之軀的她。倘或他的鳳兒真的從這承天台上落下去,必然會魂飛魄散了。
他被劍澤劈得渾身是傷,發了瘋似的在承天台下一片荒蕪中找到那破爛的一片紅色衣角,他不相信,他不相信他的鳳兒真的就這麼離開了他,他費盡千辛萬苦才去清方境藤林中找回治好她眼睛的藥,他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她這個好消息。他想過無數次她眼睛能看見後的喜悅的模樣,卻怎麼都沒想到,這一切來得如此突然。突然到他接受不了,怎麼會,怎麼會是這樣?
荒蕪的黃土地上大風忽起,卷著沙土吹來一片片散碎的紅色衣角,他心頭一陣劇痛,嘔出一口血來……
他醒來時,床頭的一顆夜明珠十分晃眼,沫沫小仙官正推了門進來,眼睛腫的如核桃般大,啪嗒一聲跪在地上:“君上,您可醒了。”
外頭的白澤聞聲進來,看著他,半晌,從懷裏掏出個小瓶子來:“方才兜率宮中派人送來這個小瓶子,這便是一日紅提煉出來的丹藥?”
他微微閉了眼,身上的傷倒好得很多了。
白澤於他床前坐下,道:“你睡了三天了,天兵們找到你的時候,你身上的脊骨差點都被仙澤斬斷了……”
他向門邊看了一眼跪著的小仙官,道:“沫沫,你過來。”
沫沫上前幾步於他床頭跪下,他起了身,忽而笑了笑:“她不可能真的跳了承天台,告訴我,她去哪了?”
沫沫抬起頭來抹淚,卻不曉得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他撫額又是一笑:“不用騙我了,是不是我大哥將她帶走了,卻讓你編出這麼一套說辭來騙我,我竟差點就信了。可是仔細想一想,我的鳳兒好端端的,為何要去跳承天台?”
沫沫哭幹了眼淚,聲音啞得不成樣子:“君上,沫沫沒有騙您,姑娘她真的跳了承天台,沫沫親眼瞧著姑娘跳下了承天台。”
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他不相信。他忽而想起,若要知道這事情的始末,他還得去靈淵一趟,去看一看靈尊青離的靈境,他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身上傷得不輕,而開啟靈境需要消耗太多的靈力,依著他現在的狀態,根本無法開啟靈鏡。
青離在一旁瞧著他:“你又何必如此執著呢?不過就是一段不該有的情,該放下的便該放下了。”
他冷笑一聲:“那你呢?不過也是因著一段情,而到靈淵中避世十幾萬年,甚至還化作男兒身,你心中可曾放下過。”
青離一張臉煞白,良久,以靈力開啟靈鏡,道:“既然你也如此執著,那我便讓你看看靈鏡。”
鏡中的畫麵慢慢清晰起來,鳳央一身的紅衣出現在畫麵中,這正是他離開天宮的第二日。
青離將靈鏡拉得近了些,那虛無縹緲的聲音便從靈鏡透了過來,是羽縵的聲音:“鳳央,好久不見啊。”
前頭那一身紅衣停住步子,側了耳道:“羽縵公主?”
羽縵一身白裙從後頭踱步出來,麵上微微一笑:“你還記得我?”幾步走到鳳央跟前,將她眼睛上的綾緞一把扯開,笑道,“北魔族上使鳳央,你也會有今天,瞧瞧你現在的模樣,嘖嘖,這臉上的一條疤,看的我都惡心,哦,我望了現在你也瞧不見自己有多醜。”
畫麵中的鳳央摸著棧欄似乎想離開:“若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那想離開的紅衣被羽縵一把伸手攔住:“怎麼,你還不知道?明日我便同君上成婚了。”
他將那話一字一句的聽進去,卻不曉得羽縵是什麼意思,他怎麼可能要同她大婚?